“唬观众的,”他毫不介意的。“我杜非是什么料,你们还不比我更清楚?”
“不要贬低自己,”很少讲话的士廉出声了。“你有你的长处、优点,至少我们中间只有你能当明星,而且出人头地。”
“不是说过了吗?狗屎运,”杜非哈哈笑。“如果没这点狗屎运,我今天还在——在——”
“在什么?”心颖忍不住追问。
“在个地下赌场当巡场的,”他也不以为憾。“我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士廉和倩予很快交换一个眼色,他们相信杜非所说的是真话,只是,那是他们不能想像的一种地方。
“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巡场?”士廉正色问。“什么叫巡场?”
“就是把风的打手,有人来生事,我们出面;有人欠债不还,我们出面追,我做了半年,”杜非耸耸肩,还是一脸的无所谓。“我不去那种地方该去哪儿?无一技之长,又被官校赶出来,而且——那儿能赚不少钱。”
“你当了大明星,那些人不来烦你?”心颖关心的问。她听说一脚踏进那种地方就一辈子难抽身了。
“敢烦我?”他瞪一瞪眼睛。“是朋友、兄弟的,我提他们一把;否则,他们走不近我五尺之内。”
“不要讲得像00七一样。”心颖大笑。“你们拍武打片也不过靠特技而已。”
“是特技,可是也不要小看我的身手。”杜非摇晃一下他那肌肉结实的手臂。
“真能打?”心颖问。
“有机会表演给你看。”杜非夸张的。“不是盖的,等闲之辈,三两个不是我的对手。”
菜送上来,他们开始进餐。
像刚才的情形一样,总是杜非和心颖请的话多,士廉和倩予都很沉默。
“倩予,”突然杜非转问她。“说说你的近况好不好?或者这四年来的情形?”
他的神情并不认真,很随便的问起一个普通朋友似的。
“我?很简单,补习了两年英文、日文之后考上日航,每个月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国外,回到家里就是休息,就是这样。”倩予淡淡的说。
“和大泽英雄的约会呢?”杜非笑。
“我的男朋友不只他一个,他是同事,常常同班飞机,所以比较接近而已。”倩予轻描淡写的。
“这样——士廉岂不是好失望?”杜非打哈哈。
“士廉是哥哥,”倩予皱眉。“就算我自己有亲生哥哥,恐怕也未必有士廉对我这么好。”
“士廉,你对倩予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永志不忘的感激?”杜非盯着士廉。
“我——什么也没做。”士廉的回答是硬邦邦的。
“那是你有本事,”杜非凝望着倩予。“倩予对我——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
“那么你做了什么事令倩予这样?”心颖是牙尖嘴利的,一有机会她就不放过杜非。
“我?”杜非迅速的看倩予一眼,涎着脸说:“倩予,我做了什么?你告诉我。”
“你的事我怎么知道呢?”倩予推得一干二净。“而且我也没什么脸色给你看啊!”
杜非知道再说下去对自己没好处,立刻见风转舵。
“倩予,空中小姐能让你做多久?”他问。
“现在也没有什么明文规定,”倩予微笑。“总还能让我做它十年八年。”
“不结婚?大泽英雄呢?”杜非问。
“我可没说一定嫁给大泽,”倩予真是大方。“就算要嫁,我也有信心让他等。”
“不要说大泽了,没看见士廉吃醋?”心颖叫。
“士廉吃醋?”倩予温柔的看士廉一眼。“不要这么说,士廉是最好的哥哥,再这么讲——大家会不好意思。”
“士廉宣布绝望。”心颖叫。
士廉不在意的微笑,很有风度的。
“士廉,你在美国到底有没有女朋友?”杜非问。
“没有。”士廉摇头。
“一个也没有?不信,人家说纽约的单身中国女孩可以排长龙。”
“我没见过,我在美国只是念书,我眼中只有书,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士廉说。
“你也未免太固执了。”杜非说:“有美女在面前而不看,是罪过的。”
“士廉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心颖说。
“那么,回台北后有没有人排长龙替你介绍太太?”杜非的嘴是刻薄的,介绍太太啊!
“没有。”士廉笑。“介绍太太,你不觉得可怕吗?我宁愿终身不娶,也不能要个介绍的太太。”
“太古板了,真受不了你。”杜非怪叫。
“不是古板,也不是固执,是原则。”士廉心平气和的说:“我原是一个讲原则的人。”
“不要跟我讲这些,你知道我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有思想,只会打得天昏地暗。”杜非夸张的。
“还日月无光呢,你满会用成语嘛,杜非。”心颖开玩笑的讽刺。
“潘心颖,再对我这么尖刻的话,小心我娶了你,折磨你一辈子。”杜非抓住她的手。
“你敢,倩予在这儿呢!”心颖说。
“是,倩予,”杜非放开心颖的手。“怎么办呢?我见了你就心虚,我是怕你的。”
“你可以不见我。”倩予说。
“残不残忍?我们是老朋友了。”杜非凝视着。
他总是找机会凝视她,他们四年没见面了呢!
“老朋友也不必天天见面。”倩予说。
“你和士廉他们呢?怎么总想把我撇开呢?”杜非不服气。
“我们想天天见你也不行啊,你这天皇巨星,忙得天昏地暗——你自己说的,我们怎么见你呢?”心颖帮着倩予,她不要倩予受窘。
“倩予,只要你开口,说你要见我,我立刻不拍戏。”杜非把脸凑向倩予,半真半假的。
“开玩笑吗?”倩予脸色不变。“我为什么要见你?你又怎能不拍戏?”
杜非看看倩予,又看看士廉、心颖,摊开双手。
“看,倩予根本不想见我。”他说:“你们说,我还有什么人生乐趣呢?”
“倩予和你四年不见,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心颖不放过他。“不但好,而且比许多人都好,你说的话——根本没有诚意。”
“是,我这个人就是欠缺一份诚意,以至有今天的下场。”杜非笑。
“今天有什么下场呢?你拍一部戏的钱,别人要赚好多年,这种下场我也愿意。”心颖说。
“钱——又怎能代表一切呢?”杜非说。他说话都半假半真,让别人模不清虚实。
“不代表一切,你立刻放弃吧!”心颖说。偷偷的看倩予一眼。“说不定——可以从头来起。”
“从头来起——”杜非看倩予一眼。“什么从头来起?心颖,你到底在讲什么?”
心颖还想说什么,士廉阻止了她。
“不要再开玩笑了,心颖,”十廉说:“快些吃,忘了吃完饭我们要去哪儿吗?”
“是啊,要去我家里,我家二老在等呢!”杜非神色一改,又嬉皮笑脸了。
“我可没说过要去。”倩予说。
“说好了一起去的,你——”杜非皱眉。
“我没答应。”倩予摇头,神色是平静、温柔的,但语气坚定。
“我让士廉说的——我爸、妈妈都在等你。”杜非有点儿发急了。“你——为什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倩予微笑。
“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而且——而且——”杜非模模头发,失措的。
“倩予,我们一起去,坐一坐就走。”士廉说。
倩予摇摇头,还是那么肯定。
“不,你们去,我——还有点事,约了人。”她说。
“倩予,”心颖拉一拉倩予的衣服。“去吧!只去一下子,一起去,给他一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