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我的大胆与不在乎,像有点惊奇,他自然不明白我早巳识破他和雅莉的“好事”。
“按照公司的规则,是开除!”他强调著说。我看见他说出开除两个字时,眼中闪动的得意神色!
“四个人一起吗?”我问。我自己也感到奇怪,能这样镇定。
他皱皱眉,极不满意我的态度。
“他们来自首,认错,并且愿意赔偿,只记过留任,只有你是--”他拖长声音。
我的心开始乱了,只开除我?天下没有那么不公平的事,自首认错,好阴险的计谋,他们记过留任,为什么?只因为雅莉是经理的情妇?人与人的关系原来是这样的!我被开除事小,我的家人,将怎样失望,伤心,忧愁--
也许,我所想的都在脸上表露出来,经理看著我,险恶又不怀好意地笑笑。
“可是,刚才老板才关照我,要我好好照顾你,这--使我很为难!”他说。
我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抬出老板来?老板为什么要他照顾我,我只不过是个小职员,和老板非亲非故,这--我直觉的,觉得是个阴谋,是个陷阱。
我闭紧了嘴,还是不开口。
“你和老板有什么关系?”他忽然问。
“没有!”我冷冷地回答。
“那就怪了--”他故意装作沉思的样子。“或者,有人认识你又认识老板吧,你的事,我无法决定,我预备请示老板,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我神情木然地说。
“那么回去吧!”他再笑笑。“老板对你不错,你自己跟他说说,再大的错也没问题的!”
我转身就走,再也不看他一眼。
险恶的世界,险恶的人,忽然之间,我觉得被开除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充满了惨淡灯光,冷气,地板蜡味的地方,没有一丝可令我留恋的--
走过李妮的办公桌,她叫住我,堆满了一脸可怕--谄媚、笼络的笑容。
“贝迪,我知道你近来工作上很不开心。”她示意我坐下,压低声音说,“吕纬和雅莉联合起来对付你,是吗?”
我看著她,想看出她的真心,她想帮我,或是另有目的?无论如何,我得听她说下去。
“雅莉和经理的关系你知道吧!你斗不过她的!”她说。
我想告诉她我从来没想过和雅莉斗,但是,我懒得开口,我不相信李妮会好心地站在我这边,她一定有意图。
“刚才你弟弟送信来,看见吗?”我点点头。“哦!老板也来找过你两次!”
“老板?”我皱皱眉。
“可能他要带你出去吃中饭!”她说。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带我去吃中饭?”
“有什么奇怪的,大家都知道老板对你很好!”她说。
我冷笑一下,我情愿他不对我好。
“贝迪,别傻!”她居然劝起我来。“你想要斗垮雅莉和吕纬,就得好好抓住老板!”
好好抓住老板?这是句什么话?如何抓?唉!我太没经验,太幼稚,完全不适合在酒店工作。
“你知道,老板的弟弟,和我是好朋友,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助你!”李妮又说。
原来她和老板的弟弟是“好朋友”,“好朋友”代表什么呢?恐怕她自己才知道,她说如果我愿意,愿意什么呢?她又帮助什么呢?一大串事弄得我糊里糊涂,我脑筋里乱得像堆草,什么都想不出,更别想分析任何事了。回到座位上,我看到雅莉和吕纬胜利得意的笑容,我开始考虑,李妮的建议,未尝没有价值,别人能利用我,难道我就不能利用人?
我暂时抛开了一切烦恼,露出一个得意、神秘而又玄妙的微笑,如果是做戏,我相信我会做得比别人好。
丙然,雅莉、吕纬的得意神色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惊异表情。我扬起嗓子问:
“柏光,老板找了我两次吗?”
柏光怀疑地看看我,自然,他不会懂我的心理。
“是的,刚才他才上楼!”他说。
“我得谢谢他,他关照经理照顾我!”我故意说。
雅莉和吕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的后台不及我硬--如果老板是我后台的话。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间,不要神气得太早!
柏光走过来,看看雅莉,看看吕纬,最后,有些担心地看著我,说:“贝迪,你休息一下,看你的信!”
我低下头,鼻子酸酸的,现在谁对我再坏些都无所谓,我害怕好心的安慰,那将触著我的伤痕。
拿出信,辛那刚劲的字在我眼前跳跃,我立刻得到莫大的鼓励。和辛出国时的困难比起来,我的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彷佛看见他神情坚毅的脸上,满布疲乏,满布汗水,但他却不屈不挠地努力下去,最后竟说动了签证的美国领事,不要他的二千四百美金保证金。这不是奇迹,是信心和勇气,辛能有,我也能有,是吗?
电梯门开处,女明星露露一摇三摆地走来,她全身都抖动著,真叫人恶心,偏偏还有人说她是肉感,我连一眼都不敢多看,怕吃不下饭。露露笔直地朝我走来,尖尖的鲜红指甲几乎刺到我脸上,她半眯著眼,厚厚的红唇里吐出一团烟雾,声音又粗又哑--所谓磁性。
“你是贝迪,对吗?”她眼光从半眯著的眼缝里射出来,带著些敌意混合著不屑打量我。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是午餐的时间,她不睡觉跑来找我难道有什么事?
“有事吗?露露小姐!”我敷衍著。
“当然。”她再喷一口烟,说,“老板找你!”
我大吃一惊,老板为什么找我,为了要开除我?经理不可能那么快就去报告他,刹那间,我呆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老板让我通知你!”她喷一口烟,慢慢扭回电梯。
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无论如何,我觉得不太对劲,如果是有事,他可以下来呀--或者他是老板,要我们作职员的上去。
正在犹豫,李妮出来了,她神色凛然地说:
“老板找你谈一件事,他已经告诉过我,去吧!”
看她的神色,听她的口气,似乎真是谈开不开除的那件事了。我原不该犹豫的,如果老板安什么坏心,还敢那么公开叫露露来找我?而且,露露肯吗?
我放下那封还没拆开的信,走出柜台,走进电梯。李妮的话,使我不再有一点防备,真的,天下不会有那么明目张胆的人?何况,他是我的老板!
我轻轻在那特大的套房门上叩了两下,门立刻开了,老板露著一脸放肆的笑容站在门边。
“进来,进来!”他让我进去。
整个大套房里没有一丝声音,我偷偷朝里面寝室望一望,露露不在,我皱起眉,有点不安。
“露露小姐说你找我,是吗?”我拘谨地说。
“哈!她真的去了。”他大声笑,“这人气量真大,她明知道我喜欢你!”
我脸红了,他说什么?我低著头,装作没听见。
“要不要喝点酒?我替你调!”他坐在我身边。
“不,不要!”我吓了一跳,不自然地移开一点。
“真的,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那么怕羞,爱皱眉又爱瞎疑心,很好,很好!”他拍著我的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早知道会这么难堪,我绝不来,偏偏李妮又一本正经--莫非李妮和他串通--
“李妮说你找我谈一件事,是吗?”我竭力忍耐。
“李妮那骚女人,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如果不是我弟弟喜欢她,我早叫她滚蛋了。”他突然抓住我的手。“我升你做她的工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