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理和--雅莉,”我淡淡吸一口气。“他们手挽手乘电梯到八楼,没有再下来。”
“哦!”柏光说。既不惊讶,也不激动。
“你--难道早就知道?”我惊讶起来。
“我并不早知道,但是--这种情形发生在酒店工作人员身上并不出奇,”他停了停,又说,“只是,不该让你碰到!”
“我--想不到,平日雅莉不大说话,经理也不见得特别对她好,怎么可能--”我百思不解地说。
“为什么不可能?”柏光冷笑著说,“酒店人员做事都偷偷模模的,只有你,什么事情都大大方方,心地坦然,所以你才会惹上那么多麻烦!”他叹了口气,“你是不适合这种工作的!”
我看著他,那一声叹息又勾出了他的失意和焦灼,我想起要问他的事。
“柏光,不再说他们。”我说,“你--这两天神色不对!”
“不对,有什么不对?”他眉毛一挑,强装出坦然的神态,看来显得很勉强。“你真会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我凝视著他,他的神色显得不自然。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
“就算心里有事吧!”他低下头,又抬起来。“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任何人无关!”
“能告诉我吗,或者我能帮忙呢?”我追问。
“你不能帮忙。”他眼光很特别。“任何人也不能帮忙!”
“柏光,我知道这件事一定很特别,你容貌憔悴,一副焦躁不安、懊丧失意的模样。”我诚恳地说,“我一向当你是哥哥,如果我能帮一点忙,请你告诉我!”
他看著我,脸上闪过一抹震惊的神色,显得有些矛盾。
“我以为我做得很好,但是--失败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追问著。
“哦!”他一震。“没什么,没什么!”
我知道他不肯告诉我,再问也是徒然。
“等你认为可以告诉我时,再告诉我好了!”我说。
“好吧!”他点下头。“我们进去吧!李妮说找著你之后就要散会了!”
我们重新走进夜总会,问:“李妮知道经理和雅莉的事吗?”
“很难说!”他摇摇头,神色怪异。
“李妮一向喜欢管这类的事,或者,是她牵的线呢!”
“什么?”我大叫,“不是真的吧!”
“谁知道呢?”他耸耸肩。“李妮三十多岁了,你不怀疑她的背景吗?”
“她结了婚,一定是这样,要不然,她的薪水不够她买高跟鞋!”我说。
“错了,她没有结婚!”他眨眨眼,开玩笑说,“你会以为她在等我吗?”
“或者吧!”我也笑了起来。
“杀了我也不敢要她!”他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座位上,所有的人都走了,主人李妮也不见踪影。
“我想,李妮不是在等你!”我也开玩笑地回敬他!
“是吗?”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第四章
老板从香港来了,带来一个不以演技却以大胆暴露出名的女明星同来。
三天来,我只看见老板的背影和女明星的满身肉,老板比我想象中年轻得多,看来顶多只有三十几岁--虽然听说已四十多了。态度很傲慢,举止也不斯文,不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倒像是半路起家的暴发户。老实说,我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印象,虽然他是老板!
雅莉跑到我身边来,悄悄对我说:
“听说老板送了女明星八箱衣服和一只五克拉的钻戒,算这次陪他来台北的代价!”她的声调显得非常羡慕。
“是吗?”我不高兴地说。
自从上次撞见雅莉和经理之后,我心里对她充满了鄙视,说句良心话,我觉得她下贱,脏!对她,只是一味敷衍。
“当然!这消息绝对可靠啊!”她自鸣得意地说。
可靠!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自然可靠啦!经理是老板身边的红人,他说的话还会假?
“八箱衣服和一个钻戒就买下了她,我觉得她可耻!”我不屑地说,“没有感情的低等动物!”
“什么话?”雅莉眼睛一翻。“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她不像你,能遇见百万富翁还不要,你也不能断定她和老板没感情呀?”
我心头火起,不想跟她辩,偏偏她又露出那不可一世的气焰,于是,我说:“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样呢?”
雅莉呆了一下,想不到我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
“我--哼!”她眉毛一挑。“我可没这份荣幸!”
一扭身,回到她座位上去。
我知道已惹恼了她,但是,我不怕她,大不了她向经理告状;经理抓不到我的错处,也不能随便开除我,我惟一的错,是与她合伙!
吕纬坐在一边,冷眼看著我们,不痛不痒地说:
“贝迪的眼睛是越长越高了啊!”
我本来已经有火,再也忍不住他的冷言;令语。
“你什么意思?”我毫不客气地说,“眼睛长得高是我的事,我不会像背后告状的人那么卑鄙!”
吕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强自镇定地说:
“你说谁,我吗?”
“我说的是谁,谁心里明白!”我冷冷地,“天下没有永远不拆穿的谎言,你也别想纸能包住火。”
“贝迪,我没有得罪过你,我不懂你说什么!”他还在辩。
“不懂吗?”我已火透了,顾不得得罪同仁。“让我告诉你,你去对经理说我对客人太亲热,又说客人送钱给我,对吗?”
“这--贝迪,不是这样的--”他的脸色变得好难看。
“那么是怎样的?”我冷笑著,“你只是跟经理聊天,无意中提起了,对吗?”
“是的,是无意的!”他一点也不知耻。
“好!算你无意,我敬领你的好意,请你以后少管我的事!”我用力关上抽屉。
有人在柜台前咳嗽,我收拾起对吕纬的怒火,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我们的老板,那自认风流小生的老板,正似笑非笑地望著我,眼中有一抹戏谑神色,也带著些讶异表情。他看看我胸前的名牌,用不纯正的国语说:“我的房门钥匙,”态度傲慢极了,一副命令人的口吻。“还有,拿一万块现钞给我!”
我连忙露出不自然的微笑,老板虽然不是客人,但更加要巴结。我慌慌张张地拿了钥匙,又从雅莉那儿接过一万块交给他。我看见他左手小指上带著一粒好大的方钻,男人也带钻戒?未免太娘娘腔。
“贝迪,唔!贝迪!”他再看我一眼,施施然走了。
我像在巨大压力下被解月兑出来,下意识重重吁了口气。我觉得老板的眼睛非常可怕,好像要看透人似的,他嘴角那抹轻视,那抹嘲弄,那抹不可一世的微笑,令我由心底生出反感,他也是人,除了命好一些,从父亲那里继承大笔产业外,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他如果想以金钱来夺取别人的自尊,在我这里,他永远办不到!
“哇1老板样子很潇洒呢!”雅莉对阿咪说,“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我觉得一阵恶心,这是什么世界?
我重新坐下来,无意中看见吕纬那亮闪闪的眼睛正暗暗注视著我。我心中一动,一种坏的预感涌上来,莫非他会对我不利?
我有点不安,心怦怦跳。但是,他能做什么?破坏名誉,告状?这些我都受过了,并不惊人,他要怎样,由他去吧!
没有客人,清闲得很,越清闲,越胡思乱想,越不是味道。老板来了,大家又都不敢擅离职位,不像平日那么自由。我拿出本书,看了一页,什么都没看进去,放下来,叹一口气,忽然远远看见郑荫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