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亏,不敢跟以战打照面,直回办公室全力把工作做妥。抬头,看见办公桌对面坐著微笑的中坚。
“找我有事?”她问。已心平气和。
“一起午餐?我还约了以战。”他说。
“ok。”她立刻开心起来,及时出现的和事佬,太好了。“现在?”
“以战已在门口等我们。”他作一个“请”的手势。“文华顶楼,可以吗,”
经过可欣办公室,门是半掩的,可欣不在,整个上午她都没来上班。
“可欣呢?”明柔忍不住问。
“陪傅安娣在庙里吃斋。”中坚随口说“今天不会回来。”
“你知道原因吗?”她试探。
“有——原因吗?”他不解反问。很好,以战甚么都没说。
以战站在公司门边等著,依然英伟挺拔,气宇轩昂,眉宇之间虽有忧愁,神情却是温和,甚至可说温暖、温柔。
心头一热,她心中悔意更深。昨夜——她把他逼惨了。
坐在文华顶楼,明柔很想对以战说句甚么道歉的话,却又不知怎么出口。以战很沉默,态度虽平静,眉宇之间的忧愁彷佛更深浓,只顾著面前的食物,很少看她。
“下星期父亲生日,七十大寿,我必须回美国一趟。”中坚说。
以战抬头看他一眼,明柔已先问。
“回去多久?”
“至少一星期,或者十天。”中坚笑。“以战,不是不批假吧!”
“洛杉矶有一单生意,你顺便去谈。”以战说.“我们俩不能同时离开。”
“真想你与我同行,公司可以交给明柔和可欣。”中坚说。
以战没有接腔,又低头进食.
明柔的脸色却变了。这个时候她敏感而偏激,也小器,以战不置可否,她以为他还在生她气。
“我可没有资格。”她愈来愈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公司有沈可欣就行了。”
中坚诧异的望著她,仍然半开玩笑的说
一你不是妒忌我有假期吧?”
“谁说不是?”她见风转舵。“我正想休假,不如跟你结伴同行。”
“使不得,使不得,不替以战做护花使者,这责任我负不起。”
他已看出以战与明柔间的矛盾。
“他巴不得我走。”明柔斜瞄以战。“免得我在这儿阻头阻势。”
以战脸色一沉,一直挂在脸上的最后一丝微笑迅速敛去。他仍保持沉默。
“喂!兄弟,甚么事?别让我夹在中间难做人哦。”
中坚是聪明人,知道形势不妥,立改变口气,以中间人自居。“两口子耍花枪,我做公证,三口六面讲清楚就涯没事了,别放在心里伤感情。”
明柔眼圈立刻红了,昨夜的事她虽然过分了,归根结柢还是以战的错,她仍然觉得自己委屈。
“你让他说。”明柔略指以战。
以战皱眉,他不想把家事让中坚知道,脸色益发不好。
“怎么?真有事?”中坚望著以战又望明柔。
以战头也不抬,继续吃东西。
这态度立刻引起明柔怒火,她觉得以战完全不给面子,今她窘迫。
一当然有事,问心无愧的话怎会不作声。”她又挑起战火。
还算好的她依然保持著表面的礼貌,尊重场合,声音很低。
“不要冤枉好人,以战是一等一的好人,你一定误会了。”中坚抱著打圆场的心。
“误会?!”明柔冷哼。中坚在场,她相信以战总会给他面子,总会有所解释。只要以战再一次否认和可欣的事,她就会转弯下台,表面上,她仍要强撑著.“他自己心里明白。”
“到底甚么事?以战!连我都不能讲?”
以战放下刀叉,用餐巾抹嘴。他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明柔涨红了脸,以战像顽石般完全不卖账,这口气她说甚么也难咽下。
“傅以战,你以为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就能掩饰事实真相?”她气极了。“我不是死人,我绝不容忍,我——”
她声音愈来愈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态。
“明柔,冷静,冷静。”中坚也慌了,不知道竟惹出祸来。“有事慢慢说。”
“你别欺人大甚。”明柔指著以战。“我不会哑忍,不会委屈求全,别人想毁灭我,我也不会让对方好过,要斗,我会奉陪到底。”
“明柔——”中坚吓坏了。
以战站起来,一声不响的大步离开,毫不犹豫的一走了之,扔下明柔和中坚。他们俩都呆住了。
明柔咬著唇,恨自己再一次失控,把场面弄得这么僵。
中坚只呆呆的望著她,无言以对。
“对不起。”明柔到底见过世面,用全身的力量暂时控制自己。“请原谅我。”
“你们——真发生了甚么事?”中坚问。
明柔好不容易碰到关心的对象,正在欲诉无门之际,苦水像泛滥般从嘴里流出。
她把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当然,这只是她所思所想的片面之词。
中坚瞪目以对,似信非信,却又有些恍然大悟之感。
以战和可欣——是有些微妙的情形,回想起来,的确有些蛛丝马迹。双胞胎其中一人去世,另一人爱上自己同胞兄弟的女人,这绝对有可能,何况可欣是那样吸引人。
中坚的脸也微变。
“你真认为有这情形?”他严需的问。
“我知道你很欣赏沈可欣,你们也常在一起,她对你是否很冷淡,拒你千里之外?”明柔一不做二不休。
中坚眉心微蹙。
可欣虽未拒他千里之外,对他却是平平淡淡,客客气气,保持一定的距离,难道除了以哲之外,还有以战?
“我想——可能是误会。”他保持理智。
“一次误会,两次也误会,可是一而再、再而三,他们之间的情形可用——暧昧两个字形容。”明柔气愤的。“我忍不下去。”
“或者——我替你同以战谈谈。”
“有用吗?”明柔冶笑。
“事情真相没弄清楚前,你不要这么冲动,免得——乱了脚阵。”他思索著。“始终我觉得以战——不是那样的人。”她深深吸一口气,不再言语。
然后两个人相偕回公司,不见了以战,秘书说他去广告公司开会。
以战可是有意避开?
晚上,以战没有回家晚餐,可欣也没有来,餐桌上只有明柔和傅太。想著昨夜的事,明柔一直心虚,但傅太表现正常,没有不悦之色,只是比较沉默。
心怀鬼胎的明柔心中忐忑。
连各个工人都显得特别静特别小心翼翼,像家里遍布地雷,一触即发。
明柔”直守在自己卧室,希望能听到以战回来的脚步声。等了很久很久,已过了十二点仍然失望,他没有回来。
愈等愈心乱,愈等愈不安,愈等疑心也愈大。他很少这么晚不回家,这两年来也不喜晚上应酬,晚上多半回来陪母亲——以前是以哲的责任。今夜他是故意的。
他去了哪里?见客户?找朋友?或是和可欣在一起?这念头一起,整个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再也无法安静。连坐也坐不住。他可是与可欣在一起?
没有可欣的电话号码,否则一定打去询问——她有资格,对不对?她是堂堂正正以战的未婚妻,以战儿子世达的母亲。
愈等愈心烦心焦,好几次藉著喝水去小厨房,就为探一探究竟。
一点了,好像听见汽车进了花园,竖起耳朵,果然听见大门声,果然听见上楼梯声,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压抑了出去迎接他的冲动,眼中泪水涌上来,他终于平安回家。
听见他回房,听见他关门上锁,明柔才能安躺下来,拉紧的心弦也松弛。
她还是那么关心,那么挂念著他,毕竟,他们之间曾有过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