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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时间告诉你 第9页

作者:严沁

麻木的是他的心,还有大多太多事他要思考、要决定,这期间不能有一丝错误,否则可能造成永远不能挽回的悲剧。

黑夜渐渐过去,天边现出第一线晨光,他抬起头,心中好像已有决定,全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抹坚毅之色,似乎他决定了的事任它刀山油锅也要去闯,永不言悔。

他发动汽车,在晨光中驶回傅家。

早起的工人们都很意外,大少爷没有彻夜不归的习惯。他们只偷看两眼,不敢作声。

经过以哲的卧室,他停下来张望一阵,吸一口气走回自己的。

明柔斜斜的倚在枕头上睡得很熟,犹豫一下,他过去轻轻拍醒她。

“啊——你回来了?”她惊跳起来。“情形怎样?现在甚么时候?你——等了一夜?”

他只疲乏的摇摇头,颓然坐下。

“你饿不饿?要喝水吗?”她怜惜的望著他.一夜之间搞成这个样子,自从认识他后,从未见过他这么脏乱过。“或者先洗澡。”

“给我杯酒。”他沙哑的。

“以战——”

他挥挥手,她只好去取酒。递给他时,他想也不想的一饮而尽,立刻,脸上展现一丝怪异的红晕。

“再要——一杯。请。”以战把酒杯交给明柔。

她沉默的再斟一杯进来,他再一次仰头而尽。

“你能自己回家吗?”他问。声音里竟听不出一丝感情。“我想休息一阵。”

“我可以留下帮忙。”她体贴。对以战她是柔顺的,尤其在这个时候。“今天或者有许多事要做。”“如果你喜欢可以留下。”他连讲话的语气也变得奇怪。“最重要的事是别让妈咪看电视和报纸,也别让任何人告诉她。”

“我会一直守在她身边。”

他点点头.和衣倒在床上,也许实在太累了,很快就入睡。

明柔在旁边守候一阵,张望一阵。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感觉以战——似乎陌生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远了。

会吗?或是她的错觉?

退出卧室,她去梳洗。然后著工人预备早餐。这个时候,傅太也走出来。

“早,妈咪。”明柔展开笑脸。

暗太看来精神不好。

“我刚上过香,念过经。一她说:“昨夜吓醒之后就没再真正睡过,不知道为甚么,心里慌慌的就是不宁。”

“别为一个梦念念不忘,记住梦是反的!”明柔说:“以战已回来,还在睡。”

“这就好了。”傅太放心些。“阿康到纽约没有?有电话来吗?”

“还没有。”明柔吸一口气。“从香港到纽约差不多十七八小时,中间还要在东京转机,等三小时,没这么快到。”

“他打电话来让我听。”傅太最疼以哲。“我有话跟他说。”

“是——我会。”

“最不喜欢坐飞机,总觉危险。”傅大说.“上了飞机就把命交给别人,全无安全感可言,想到都心惊肉跳。”

“飞机并不比汽车危险。”明柔强打精神。“以哲的电话”定很快会到。”

“但愿如此。”工人服侍她开始进早餐。

明柔寸步不离傅太身边,一边又挂念卧室里的以战,还要吩咐工人别让傅大接电话。她全神贯注,神经拉得好紧、好紧。她知道自己到了极限,不能再有一丝压力,否则她会承受不了,会崩溃。

堡人来到她身边,低声说:“沈小姐电话。”

沈可欣?!

明柔简直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以哲刚订婚的妻子,得赶快安抚她,否则她会像地雷般爆炸在博太面前。

“可欣,我是明柔。”她尽量把声音放得柔和。现在的沈可欣已威胁不到她,不会再是她的竞争者,她心中满是同情。

“是不是——真的?”可欣声音颤抖。

“可欣——我们都很伤心,但——妈咪还不知道。”明柔压低声音。“等会儿以战醒后我来陪你。”

“他在那架飞机上?”可欣声音里有强抑的哭意。

“我好抱歉,可欣——”

“对不起,我要挂线。”可欣力持坚强“我们再联络。”

明柔握著电话呆怔半晌,她眼中已有泪,但傅太的声音今她深深吸一口气,把泪水收回去,快步回到傅太身边。

“可欣接到阿康的电话吗?”她问。

“不,不是。”明柔心念电转。“她想约我午餐,我告诉她没空,和以战有事。”

“如果她问,让她来,我陪她。”

“好。我再打电话给她。”

整个上午傅家的电话钤声不停,工人一次又一次的回绝,多半是听见电视报告和看到报纸的亲戚朋友打来,因为死亡名单中有傅以哲的名字。

明柔觉得再难以支持,好在以战起床。

他强装出笑脸面对母亲,能瞒多久就多久,他不能想象母亲会伤心成甚么样子。

“今天不上班?”傅太问。

“下午或会去。”以战努力集中精神。“要不要约朋友陪你打牌?”以战说。

“又打牌?”傅太头手一起摇。“昨天打了八小时,半夜又没睡好,不打。”

“租镭射影碟给你看?”

“不看打打杀杀,不看无厘头。”傅太说:“你们有事尽避去忙,我等阿康电话。”

“妈咪——”以战下意识色变。

“阿康说好到纽约后会打给我。”傅大说:“这样吧,我去睡个午觉,电话来叫我。”

“一定会,一定会。”以战扶著母亲。“我陪你回卧室。”

“别扶我。”傅太笑。“又不是七老八十。一

“醒来我们陪你喝下午茶。”

回到小客厅,明柔担心的等在那儿。

“沈可欣来过电话。”

“她怎样?”以战十分关心。

“语气好怪,听得出极伤心但强忍著。”明柔叹一口气。“我想陪她,她不要。”

以战深锁眉头,眼眸中一片深沉悲哀。

“只希望她不要太难过,他们从认识到订婚时间很短,感情或许不是那么深。”

以战彷佛没听见她讲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脸上神色非常、非常古怪,悲痛中还有巨大的矛盾。矛盾引为甚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应付妈咪。”明柔说“她还在等以哲的电话。”

“我到外面试著以哲的口吻打回来。”以战说“能拖就拖。”

“拖多久?总有一天要面对。”

“实在——我不忍心告诉她。”以战叹息。“她最爱以哲。”

“也瞒不了多久,我怕就会有亲戚朋友上门来。”明柔极担心。

“别让他们进来。”“不可能。妈咪会怀疑。”

“我——让我想想。”以战抱著头。“用甚么方式告诉她伤害会最小?”

“任何方式伤害一样大。”

“你——”以战似不满的瞪她。

“我说的是真话。”明柔委屈。

“我很乱,对不起,”以战立刻说“我无法控制自己,我伤心。”

明柔轻轻拥抱他一下,他下意识的想推开她又忍住了。她是他将过门的妻子。

“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一

“不要骗她,以最温和的方法告诉她——”

“怎样温和?他亲爱的儿子死了。”他眼中有泪,强忍著巨大的悲哀。

“这——不是你错。”

“我有责任。他——替我去纽约。”

“谁知道会有意外?谁也不想,而且如果飞机上的是你——我不敢想象,尤其是肚子里三个月的BB,将水远不知父亲的样子。”

他轻轻摇头,深沉叹息。

是。就是她三个月的身孕,他——他——才下了这么重大,可能影响一辈子的决定。

“有一件事我一定要求你,”他再一次深深吸气。“我们的婚礼——要取消。”

一以战——”她惊异又意外。

“不可能。我没有心情在这个时候举行婚礼,我做不到。我的兄弟死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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