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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晚晴 第39页

作者:严沁

“医生——”秦康下意识山,“你——”

“戴克文。”克文从容离开。

秦康失魂落愧地看着克文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戴克文——怎么这么巧?没有他细想的时间,他匆忙奔进电梯,心馨在四楼,那么浣思他们也一定在四楼了?他得赶去帮忙。

四楼也好大,找了半天才看见麦正伦、心馨和一个陌生的医生站在那儿,抬起头,秦康看见手术室三个字和那一盏令人心悸的红灯。

“心馨——”奏康赶着过去。

心馨看他一眼,正伦对他点点头,那陌生医生却说:

“我要你来并不只为签字,”停一停,又说,“刚才麦先生去接哲凡,哲凡不见他,而浣思一定要哲凡在旁边她才肯动手术,这——很为难,我要你去接哲凡来。”

“是爸爸替妈妈开刀?”心馨问。

“不——是我,我是曾沛文医生,你还记得我吧?”沛文正色说,“我们要争取时间,不能拖太久!”

“若是爸爸——不肯来呢?”心馨说。

“你一定要他来,”沛文严肃地说,“他来——可以鼓起更多生存和奋斗的意志!”

麦正伦皱皱眉,他似平在这一刹那间明白了一些事,然而是什么事,他又无法确切说出来。

“妈妈——危险吗?”心馨吓坏了,“不是说良性瘤,一定没事的吗?”

“脑部——毕竟是大手术,”沛文苦笑,“浣思和哲凡都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不想有万一的差错!”

“心馨,快去吧!”正伦认真地说,“我已尽了一切力量,哲凡就是不肯见我。你去告诉他,浣思——需要他!”

心馨和秦康、沛文都意外得一怔,正伦的话——很特别、很怪,浣思需要哲凡,那他呢?他忘了自己是浣思的未婚夫吗?

“我——”心馨还是犹豫,她完全没有把握。

“我陪你去!”秦康走上前一步。“我们一定想尽办法让他来,心馨,要有信心,我们快去!”

“但是妈妈——”心馨不放心。

“她在手术室里,已经麻醉,没有痛苦。”沛文解释着,“我会先动手术,你们一定要哲凡来,这很重要,尤其对哲凡本身!”

心馨看秦康一眼,转身大步奔出去。

“他——会来吗?”正伦等他们走远了,才喃喃说。

“我不知道,”沛文叹一口气,“我只是尽力,浣思希望开刀时他在一边,这是信心问题,所以——我要浣思睁开眼睛时能看见哲凡,对她的复元很有帮助。”

正伦再皱皱眉,他觉察了在这整个事件里,他竟扮演了一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角色,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他是浣思的未婚夫啊!

他是个开朗又颇有新思想的人,虽然觉得无趣,却——也不能说什么,何况他爱浣思,他也是哲凡的朋友。这一切只不过是生命中的一小段,总要过去的,是吗?当浣思病愈离开医院时,一切——又会不同了。

他祈求着、他盼望着。

“我得进手术室预备了,”沛文看看表,“哲凡若是来了,你让他立刻进手术室,他的手术袍在里面。”

“好!我会做。”正伦点头。

“你随便坐一下吧,麦先生。”沛文进去了。

正伦却没有坐,他所发现的事正困扰着他,他开始思索一件他几乎从没想过的事,他全心全意地狂热地爱着浣思,然而——他在浣思的心中占了多少地位?可有地位?

为什么他从来没考虑过呢?为什么?

心馨气急败坏地赶到中山北路哲凡的家中,那也曾是她的家,她熟悉地按响门铃。

开门的福伯一看是心馨,立刻欢迎地开了大门,他似乎被吩附过,有拒绝客人的模样。

“啊!二小姐,你不上学吗?”福伯一个劲儿笑,“你从来没有这么早来过啊!”

“爸爸呢?”心馨没心情敷衍。

“刘大夫在小客厅。”福伯似有所顾忌地往里望望,“温太太在里面,你最好问她。”

心馨也不回答,径自奔了进去。

温太太却拦住了她的去路,温太太是礼貌的、温和的,她看来也有苦衷。

“二小姐,你——”温太太为难地瞄一眼小客厅。“你先坐一下,我去通报。”

“不必你通报,我见爸爸。”心馨大声说,“你去做你的事,别管我!”

“二小姐——”温太太脑色变得好难看,“请你原谅,刘大夫吩咐——任何人不见!”

“什么V心馨瞪起眼睛,她误会了温太九“什么人不见,难道我是他女儿也不见?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拦阻我见爸爸于

“二小姐——”温太太尴尬地退后一步,心馨的话太重,重得她无法承受。“我不敢拦阻你,只是——刘大夫发起晖气来——我们都害怕。”

“心馨,”秦康轻轻拉拉她,示意她冷静。“别冲动,不关温太太事,你要明白。”

“我一定要见爸爸1”心馨的坚定毋庸置疑。

“温太太,让她去,”秦康对温太不微笑点头,“所有的后果由我来负责,你放心。”

温太太自然不想管这件为难事,她只是职责所在而已。有人替她负责,他当然乐得走开,她也知道自己必然阻止不了心馨的。

“是,秦少爷。”温太太终于退出去。

心馨感激地看秦康一眼,还是秦康好,有他的陪伴几乎没有办不到的事、没有不顺利的事,她信心大路,立刻走到小客厅门外。

“爸爸,我是心馨,”她用力敲门,“我能进来吗?”

小客厅里没有回答,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爸爸,”她提高了声啻,“我能进来吗?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爸爸——”

还是没有任何回音。心馨转头冒秦康,困惑地轻扭门柄,然后缓缓推开房门。

小客厅里是昏暗一片,大白天了,双重窗帘仍然深垂,把阳光摒弃在窗外,里面弥漫着一种令人欲呕的隔宿酒气,空气混浊得无法忍耐,隐约见到家具凌乱,怎么——哲凡在里面吗?

“爸爸——”心馨掩着鼻子走进去,一面和秦康迅速拉窗帘\开窗,新鲜空气和光亮一涌而入,他们也喜见缩在安乐椅中、凌乱又肮脏的哲凡。

“爸爸——”心馨不能置信地惊呼一声,奔过去抱住哲凡的双臂,“爸爸!爸爸!你怎么了?你醒醒,爸爸——”

哲凡胡乱地应了两声,又再沉睡过去。着来他宿醉未醒,整个人几乎都月兑了形,心馨差点认不出来,哲凡几时这么乱、这么脏.这么憔悴、这么苍白、这么懒散过?心馨印象中的爸爸是整洁、严肃、一丝不苟、健康又坚强的,面前这个醉汉——真是他?

“爸爸——”心馨伤心地哭起来,“爸爸——”

秦康皱眉,迅速出去,很快拿了一些冰水回来,用毛巾替他敷在额头,又替他洗了把脸——脸上的油垢虽去,那乱胡须、那苍白——是哲凡吗?

“刘大夫,醒醒,醒醒,”秦康轻拍哲凡的脸,“刘大夫,心馨来了。”

心馨也用力摇着哲凡的双手,又大声哭叫着:“爸爸,爸爸——”

哲凡又咿唔了一阵,终于勉强睁开惺忪醉眼,他像不认得心馨,望了她好半天,望得她都害怕起采。

“心馨——你来做什么?”他满脸不高兴,“谁让你进来的?我不见任何人!”

“爸爸,是我,心馨,你女儿,”她哭得好伤心,“我不是任何人,爸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快走,”哲凡不耐烦,”别来烦我!”

“刘大夫,我们想接你到医院去一趟。”秦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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