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心里的委屈、愤怒、悲伤都随着眼泪消失了,她原是孩子,她原是一时冲动,她绝不想令浣思伤心,妈妈要结婚就结吧!她宁愿自己伤心,真的,她于愿自己伤心。
抬起头,一个修长挺立的黑影定定站在她面前,她吃了一惊。谁?谁站在这儿看她哭泣?怎么她完全没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沉默中,一只温暖的手递过来一条手帕,手帕上似乎——满是同情与关怀。她喜清了,是秦恺,他不是在房里看书,怎么会站在这儿看她哭?她有些难为情地接过手帕,胡乱抹一把脸,把手帕还给他。
“为什么流泪,什么事使你不开心?”他轻声问。
“没事,我只是——发自己脾气。”她不想说。秦恺不是秦康,不是倾吐心事的对象。
“我在后园想一些事,看见你掩着脸奔出来,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敢离开,我——无意偷看你流泪。”他认真地说。
“我又没有怪你。”她再吸吸鼻子。整个人平静多了。
“我以为——你需要帮助。”他再说。
“不要,我哭一场就行了。”她揉揉鼻子,“这种事——不亲身经历不可能了解的!”
秦恺想一想,眼睛中尽是智慧光芒。
“我知道是你妈妈订婚的事,”他说,“我也了解你的感觉,只是——若不能因你而改变她的决定,你该放弃心中的成见。”
“不是成见,我根本讨厌那个人!”她终于愤愤地说。
“刘心馨,你不再是孩子,你不该再做个大家都痛苦和赃堪的事。”他严肃地说。
“什么话?”心馨叫起来,“你到底是帮谁的,你竟然来教训我?”
“不是帮哪一边的问题,”秦恺正色说,“我只是在说公平的话。”
“秦恺,别以为你替我补习数学就可以教训我,”心馨涨红了脸。“我不听,我有自己的想法。”
秦恺皱皱眉,有些变脸。他是绝对好意,怎么心馨这般无理取闹呢?她原是这样的女孩啊!
“抱歉,我相信——我不会再说这件事。”他很有礼貌、很有风度,“我原不该多管闲事。”
再说声“明天见”,秦恺转身走回他的家,就在他推开后门的,门里面伸出一张带笑的漂亮脑孔。
“咦!原来是你们,”秦康兴致很好地走出来。”两小无情说情话吗?”
秦恺不出声,却消失在背后。依然倚墙而立的心馨却整个人振奋起来,秦康不同于秦恺,秦康会了解她、会帮她、会替她说话的。
“胡说八道!”心馨的声言带着浓重鼻音和少许哭意,“只有你才整天情呀情的!”
“哦!还哭过了呢?”秦康故作大惊小敝状,“是感动于秦恺的真诚,或是他欺负了你?嗯,告诉我,让秦康大哥哥替你出气。
“谁敢欺负我?我只是——想哭。”她竟被逗笑了。
“想哭就哭,性格得很哪!”他“啧啧”有声地,“你妈妈要嫁人了吗?”
“你也听见了?”她投诉似地,“刚才秦恺还帮着他们来教训我,好可恶!”
“傻丫头!”秦康用手臂围住了她的肩。“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好哭的?来吧!别理他们的事,我陪你玩。”
“不玩,我功课还没做完!”她真是高兴起来。
“又是功课,真闷死我,”秦康半开玩笑,“女娃儿要那么好的功课做什么?男朋友才重要啊!”
“我不要男朋友,我也不结婚!”她突然说。
“什么话?想做老处女?”他怪叫起采。
“才不是,”心馨眨眨眼睛,“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懂?”
“这——”秦康一怔。他只是想逗心馨高兴,却不想对她说假话,这么单纯、洁白的小女孩,不说真话简直就是罪过。“很难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若没有永恒的爱情,人就不该结婚,免得——伤了下一代孩子的心!”她认真地说。
秦康又呆了一下,他知道她是指浣思的事,心中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他——在这方面不也是随便、不也是玩世不恭吗?他没有想过永恒的爱情,他甚至没对感情的事认真过。
“你觉得我的看法对不对?秦康。”她追问着。
“对!当然对!”他振作一下,笑起采,“谁敢说小星星的话不对,我第一个找他算账!”
“真话?”她眼中光芒直闪,“你会为我跟别人打架?”
“哎——当然,”他似乎不能不这么说了,“你妈妈的事就是我的事,康大哥永远支持你!”
心馨甜甜一笑,心情变得出奇的好,秦康永远不会令她生气,秦康的话永远带给她无穷的希望,即使开玩笑,即使不认真的话,也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这样——我会回去告诉妈妈,我真的不反对她了,”她说,
“妈妈也是女孩子,我相信每个女孩子的世界都要有人来支持和爱护的。”
“你说什么?”秦康不能明白。
“我说——我会祝福妈妈,虽然我还是不喜欢麦正伦。”她微笑,眼中有梦幻般的光彩流转着。“不过,我相信好心有好报!”
“好像大发慈悲呢!”康康怜爱地拍拍她,“这样吧!我星期六下午不用上班,带你出去玩,一直玩到晚上,就算你的好心有好报吧!”
“出去玩!”她惊喜了,“好啊——只是功课呢、考大学呢?我不想被别的同学比下去。”
“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可怜的小家伙,”他摇头,“整天困在屋子里读死书也不是办法,出去玩一次也不至于影响到考不上大学,去不去由你,别后悔啊!”
“等一等——去哪里玩?”她原本就想去了,只是考大学的压力太大。
“由你选,满意了吗?”他笑。心馨真是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即使在黑暗中,她的青春光芒仍是耀眼的。
“但是我不会玩,也不知道哪里好玩。”她老实说。
“今天是星期四,给你一天时间想,明天晚上告诉我,”他挥一挥手,很果决,“若是还想不出,就由我安排,你不得有异议了。”
“好!”她高兴地点头。被功课压得死死的,童心又冒了上采。“只是——你的空中小姐呢?”
“谁在意她们了?我们去玩!”他半真半假,“刘心馨比她们都重要。”
她再点点头,整个人已完全恢复了好心情。
“说定了啊!如果有人黄牛呢?”她歪着头。
“黄牛的人罚做一天奴隶,”他随口说,“上天罚黄牛的人一辈子得不到永恒的爱情!”
他故意用心馨的话“永恒的爱情”来讨她欢心的,他的确是个灵活的男孩,只是——他忽略了心馨的年龄,也忽略了心馨的感情。
十八岁的女孩,怎会没有模糊的爱情呢?
心馨眼珠儿一转,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问得那么突然、那么令秦康措手不及。
“那天晚上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就是在计程车里的那个。”她问。
“那个——”他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不能不告诉她。“她像叫韦梦妮!”
“名字像歌星,又梦又妮的!”她说。在这方面,女孩子都是小心眼儿的。
“当然,谁的名字有小心馨好?”他不认真地,“晚了,进去吧!免得你妈妈担心又难过。”
她看一眼屋里的灯光,点点头。
“记住!进去后要好好的,真诚地对你妈妈说不反对和祝福的话,好不好?”他又说。
“好!”她愉快地答应了。
“这才是乖女孩,这才是小星星,”他迅速地在她脸颊上吻一下。“记住!我们星期六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