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学习。”他说:“跟我学啦!总之你的态度好一点,人家对你也客气些。”
“我脾气如此,婉转不来。”她说。
“那么,你还要继续撞板,”他叹口气。“你这种女孩,又怎么偏偏让你撞进娱乐圈子呢?这是不幸。”
“还说得那么可怕,真不幸。”她不以为然。
“或者是悲剧。”他望着她。
“你能不能有好些的,或愉快些的话?”她问。
“能!我喜欢你。”他在她耳边说。”啊—一你——”她立刻面红耳赤,他怎能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真话,相信我。”他捏一捏她手臂。
“再不正经我就不理你。”她提出警告,他看她一阵,摇摇头。
“什么时候你肯相信我,可以先通知一声。”他说。
“做什么?”她问。
“我要焚香沐浴谢神恩。”他半开玩笑。
“你这家伙——”她打他。
录影室的门开了,伸出来的是导演的脸,他当然看见了他们的情形,那笑容——就变得暖昧。
“正想找你们。”导演笑:“我有信心,这部戏你们一定能做得空前成功的,戏假情真嘛。”
“导演——”心妍又变了脸。
第三章
那天没有心妍的戏,她意外的得了一天假期,好久没回基隆了,她想回去看看父母。因为她知道思宇有戏,不可能来约她。
她很重视思宇的约会,如果思宇约她,她自然留在台北的。
还是老规矩,她到“逸华斋”去买了熏鸡,然后坐公路局的长途巴士回基隆。
在公路局车站等车时,因她是略有名气的艺员,又丽质天生,很多人的视线都跟着她转。她并不在意,自小她就漂亮,被人看惯了,而且她根本不理那些视线,看就看吧!又不关她的事,她又不会掉一块肉。她仍然神态自若的等她的车。
然后巴士来了,她跳上去,找到很好的靠窗的位置,漠然的望着窗外。
她的漠然很是特别,眼中仿佛很空洞,世界的一切都不在她眼内,很有一点出尘的吸引人。
她是特别的。漂亮的女孩子很多,多数没有自己的个性,她不同,她的个性为她加添了颜色。
巴士在高速公路驾驶着,她的视线一直没从窗外收回来,她仿佛——若有所待。她等待什么呢?没有人知,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明白。
一辆辆的汽车从巴士旁掠过,私家车总比巴士快。突然一辆她所熟悉的汽车门入眼里,那——怎么可能?思宇今天不是要拍戏吗?他怎么能到这儿来?
她眼光变得热烈起来,身子也坐直了,她看见了,的确是思宇在开车,但是一一他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
心妍的心一下子从口腔跌回心窝,一个女孩子!她看得很清楚,是电视台一个同事,思宇带她出来玩乐?思宇——不是口口声声对她好吗?
情绪一下急冻起来,连知觉也没有了。
思宇——真是那么花心的男人?
思宇的汽车很快掠过巴士,扬长而去,他甚至设有看一眼大巴士。
心妍硬生生的把视线收回来,倔强的她决定不再往外看,不再原谅何思宇,因为他说的没有一句真话!
车上有几个一直在愉看心妍的男孩子一定觉得奇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突然满面冰霜呢?
何思宇这次不只伤了她的心,也伤了她的自尊。
她不客易放出感情,不容易喜欢一个人,她对思宇已经太例外了,谁知他竟是那么不专一的人。
她冷着脸,一直到基隆站。基隆是个大站,下车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人颇多。心妍提着她的熏鸡盒子,迅速跳下来,正好有计程车经过,她扬手叫——
“心妍,在这里。”何思宇愉快的声音。
她忍不住望一望,思宇正微笑着倚在车旁,阳光下,他的笑容十分动人。
她冷冷的哼一声,把视线移开,她才不上他的当。
“心妍——”思宇看得出情形不对,连忙大步奔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怎么了?看不见我?”
心妍沉着脸,一点表情也没有,也完全不看他,不理他,当做没有这个人。
“心妍,怎么回事?”思宇的脸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得罪了你吗?”
“放手。”心妍低喝:“谁让你在这儿拉拉扯扯?”
“先回答我,否则我不放手。”思宇原来也倔强。
“放手。”心妍用力摔开他:“不要耍无赖。”
“我——无赖?或是你蛮不讲理?”思宇气得呱呱叫:“如果我有罪,也该有个罪名才是!”
“我不跟你讲。”心妍一转身,立即大步走开。
思宇的脸色变了几次,终于咬咬牙,转身上车,一下子就把汽车开走了。
心妍知道他没有追上来,心中好懊悔,她不该把他气成那样的,对不对?她或者该听一听他的解释——唉!女孩子就是这么矛盾,人来了就发脾气,人走了,就后悔得要死。
她走了一阵,一直没有计程车经过,愈想愈懊恼,愈想愈后悔,下意识的自动停下来,她——是不是做错了?思宇一去,永不回头了吧?
站在那儿正不知如何是好,一辆汽车停在她身边,她用眼角瞄一瞄,思宇的车?他竟去而复返?心中大喜,紧绷的脸儿也松弛了。
“你不想你的熏鸡坏掉,就赶快上车。”思手为她打开了车门。
她犹豫一下,失去这个机会,恐怕机会就永不再来了吧?她不想再冒险。
慢慢的坐上车,思宇的脸上一下子有了笑容。
“女孩子要听话才乖。”思宇说。
心妍垂头不出声。
“现在可以说了吧?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他捉往她的手。
她挣不月兑他掌握,也就出得他了。但她还是不出声。
“庄心妍,你以为不出声就可以算数了吗?”他半开玩笑:“我这人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心妍看他一眼,被他逗笑了。
“我就是不说,你能怎样?”她说。
“那我会把你的心挖出采,看看是白的还是黑的。”他用力捏一捏她的手。
“都不是,我的心是红的!”她说。
“牙尖嘴利。”他摇摇头。
“你一一不是今天有通告要拍戏吗?”她问。
“改了,”他不在意的耸耸肩;“本来也只有少少戏,导演会做人,他放我一天假!”
“你是来追我那班巴士?”她问。
“是!你的房东太不告诉我时间的!”他说。
“一个人来?”她望着他。
他呆怔一下,恍然大悟的笑了。
“原采小丫头在吃醋了!”他说:”那个助理导演为另一个片集来基隆借海关的地方拍戏,我顺便带她来,这么简单的事也不问青红皂白的吃醋?”
“胡扯,谁吃醋了?”她红着脸,心中一下子十分舒坦,看来是她误会了。“我那么小气吗?”
“问你自己才知道咯!”他眯着眼睛笑。
“总之一—你这个人不可靠,”她故意说:“你总是吊儿郎当的。”
“那是外表,内心里,我很专一痴心的!知道吗?”
“那是对费婷。”她说。
他的脸有明显的改变,过了一阵,他才说:”不要提她,好不好?””可以。”她说:“但你得承认,你对她是除却巫山不是云。”
“错了,巫山以外的云彩更加美丽。”他说。
“言不由衷。”她说。
“信不信由你,”他摇头:”当时受的伤很重,觉得人间全无希望和乐趣。后来我想通了,她也只不过是个女人,不值得我如此这般的。”
“怎么想通的?”她好奇的问。
“社会是现实的,我不振作起来工作,谁会同情我?”他嘲弄着:“她的未婚夫再有钱也不会分一点给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