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晴被吓得倒退一步。她问:“你——到底搅什么鬼?”
“没有搅鬼,真的,”陈荫兴奋得反常:“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
“你——为什么要停学?”晓晴吸一口气。
“没有心情念下去,很烦I”他说。
“不差几个月就毕业了。”
“我知道,这不重要。”他说。
“你这人到底怎么想的,念书、毕业不重要?”
“我不觉得重要,”他垂下头:“心里不舒服,书念来做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
“明天回到学校,听见没有。”晓晴提高声音。
陈荫憔悴的脸上有丝喜悦,过了好一阵,他说:“你要我回去,我回去就是。”
“不是我要你回去,你这男子汉对自己要有责任心。”晓晴忍无可忍地骂:“一天到晚婆婆***讲爱情,谁受得了你呢?”
“难道爱情不重要?”
“至少毕业比较重要,这是对自己、对父母的一种交代。”她说。
雪凝在后面微笑点头。
“看你这样子像什么?”晓晴又骂:“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窝囊的男人。”
陈荫低下头不出声。
“你明天一定要回学校!”她说。
“是。一定。”声音很低。
“如果见不到你呢?”
“不会。你要我这么做我一定做到,我到学校之后先向你报到!”他说。
“神经,”晓晴骂:“把自己弄成病军的样子算什么?”
陈荫怔怔地抬起头,望了她很久。
“晓晴,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他说。
晓晴的心口一阵热,又有些被感动,有个男人对她那么好,但她知道感动不是爱。
“那是另一回事,与读书无关,希望你以后不要把两件事混为一谈。”
“我知道了。”
“刚才女佣人差点不许我们进来,你的父母一定非常不满你的行为。”晓晴说。
“是我错,以后我再不会这么做。”
“现在我们回去,明天在学校一定要见到你。”
“是—你们不多坐一会儿?”他痴痴地望着晓晴。
“回学校再见你。”晓晴硬着心肠走出去。
楼下客厅坐着一位雍容的妇人,必是陈荫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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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两个女孩子齐声叫。
“陈荫从小被我们宠坏了,”母亲摇头:“我们正为这件事为难,想不到两位会来。”
“这是应该做的事!”雪凝说。
“总之他肯回学校是太好的事,”母亲说:“无论如何多谢你们。”
“这事我们义不容辞。”雪凝说。
晓晴一声不响,她只好应对。
“这位必是方晓晴了,”母亲一直望着晓晴:“我听见你对陈荫说的话,你是好女孩儿。”
“伯母过奖。”晓晴脸红。
“以后有空请常来坐。”
“是,是。”两人唯唯诺诺,快步走出花园。
“真要命。”上了的士晓晴松一口气。
“不是很好吗?三言两语就劝解他了。”
“我不是劝,是骂,这种人不骂不行的。”
“从来没见你这么凶,这么义正辞严过。”雪凝笑。
“我是一见他那鬼样子就无名火起三千丈。”
“你做了件好事,知道吗?”
“我并不在意。”
“你只在意哥哥如何,是不是?”
“你这小表,笑我!”晓晴叫。
的士一直驶过海,回到根德道冷家。
本来兴致勃勃的晓晴一进门就冷了一大截,因为她看见温若男和温若风都在。
“晓晴,你来了?”若男夸张地招呼:“冷敖正在等你下围棋。”
晓晴的脸色不好,笑容都不见了。
“对不起,今天我和雪凝有事;而且围棋我是新手,只是学的份儿。”
“冷敖说你极有天分。”
晓晴看冷敖一眼,他也正在看她,她转身推推雪凝。
“我们上楼吧”
雪凝当然明白为什么,她也想避开若风,于是无言地随她上楼。
“这样不嫌太小气吗?”雪凝问。
“我没法做到心中讨厌一个人,但面上还有笑容,我真做不到。”晓晴恨恨地。
“别这样,她又不是每天来。”
“早知道不去陈荫那儿就好了。”晓晴抱怨。
“这是两件事,不要混为一谈。”
早晨晓晴和雪凝去学校上第二堂课时,看见陈荫已站在她教室门口。
“我已经上了一堂课。”他说。
“神经!谁要你来告诉我的?”晓晴气红了脸:“还不快回去。”
“我答应你来就一定来,”陈荫喃喃地说:“我来报到。”
“快走,快走。你这样子——像什么?我不要看见你。”跺一跺脚,她奔进教室。
雪凝摇摇头,同情地对陈荫说:“不要在这个时候惹她,回教室吧!下午——我们或者一起回九龙吧。”
陈荫十分感激地点头,转身走了。
本来,他是个爽朗,有点鲁莽的快乐男孩儿,爱情使他变成这么婆婆妈妈,真不可思议。
晓晴还是气鼓鼓地坐在那儿。
“有什么好生气的呢?”雪凝说。
“我后悔昨天去劝他。”
“心平气和一点。”雪凝望着她:“我约他放学一起回家。”
“你怎能——”
“晓晴,你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对吧!”雪凝正色:“你总不能眼看陈荫就这么毁了。”
“没有这么严重,是不是?他可能沮丧一阵,但很快会复原。”
“可能会,也可能不会,”雪凝说:“你也不想一辈子心中有个阴影吧?”
晓晴无言以对。
“而且,你从来不是这么自私的人。”雪凝望着她。
“唉!我好烦,我怕我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了!”
“怎么会呢?哪儿来的”劫“?”
“不知道。可能是陈荫。”晓晴摇头。
“那就换另一种态度和方法,让他知难而退不是更好?”
晓晴思索一阵,终于点头。
“或者该换另一种方法。”她说。
上课下课,一下子就到放学了,陈荫已等在门口。
雪凝看晓晴一眼。
“记得你的态度。”她提醒。
晓晴迟疑一阵,终于大方地迎上去:“走吧!”她勉强挤出笑容。
陈荫脸上的阴翳立刻消散开来,兴奋得很。
“去看电影,好不好?”他说。
“抱歉,”抢着说的是雪凝:“明天有测验。”
“那么下次再看。”陈荫依然高兴。
因为拒绝的是雪凝,不是晓晴。
“你快毕业了,还是多温书比较好。”晓晴淡淡地:“你功课一向好。”
“是,是,我会加油。”他如奉圣旨。
“我只是建议,不是命令。”晓晴皱着眉。
“任何好的建议我都会接受,雪凝说的我也听。”
“这种态度才对。”晓晴松一口气。
陈荫被这一赞,更加开心,心情好得不得了。
九龙塘站。她们先下车,他独自坐车回香港,他的神情和昨天完全不同。
“看,现在不是很好吗?”雪凝微笑。
“我想——我和他都各走极端,各人钻进牛角尖。”晓晴摇头:“你是旁观者清。”
“去我家等哥哥下围棋?”
“温若男会不会来?”晓晴很没有信心地说。
“理她来不来,你总不能见到她就退避,这绝对不是好办法。”
“但是见到她面对面的又难受。”
“如果她每天来,你就不去我家?”雪凝说。
晓晴思索一下,叹一口气。
“天下没有一帆风顺的爱情。”
“哥哥已爱上你吗?”
“没有,感觉不出来。”晓晴再叹息。
“那就更加要去我们家了,加深印象嘛!”
“只怕加深了坏印象。”晓晴笑。
“做人要有信心一点,你又不比温若男差。”
“喂,温若风对你如何?”晓晴问。
“没什么。反正我对他没有一点感觉就是。”
“这男人还算有点风度,没有像陈荫那般无聊。”晓晴很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