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一下肚引起了肚饿。她着急。
堡作时间就是工作,没有其他。
拍摄开始,站在镜头前的方令刚仿佛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在镜头前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全身都是劲,都是活力,他的表现比可若要求的更好,好得简直没话可说。
肚子一直在饿,可若一直灌汽水,直到忍无可忍。
“咳。”她下令停机。
一溜烟奔进洗手间。
方令刚微蹙眉心,定定地望着她的背影。
如是者暂停拍摄三数次,害得可若窘得要死,她想,就算饿得昏倒也不敢再喝汽水。
方令刚已露出十分不满的神色。
第一部分终于拍好。
方令刚回到化桩间,经理人走过来。
“林小姐,令刚有句话想问你。”他说。
“请说。”
“林小姐可有肾病?总爱上厠所?”
一下子可若气得脸像个柿子,就算她多去几次洗手间,方令刚也不必这么刻薄。
“他才肾亏。”她口不择言。转身就走。
四十分钟后再拍一节,整个广告片已拍了一半,午夜三时可若下令收工。
“明晚同一时间再拍。”她说。
她不正眼看方令刚,眼角瞄到,他正笑似非笑的望着她。
无聊,她转身预备离开,这个时候她看见立奥双手插在裤袋里,街樯而立。
心头涌上一阵温馨,快步奔过去。
“你接我收工?你不必拍夜班?”她惊喜。
他微笑的拥着她肩,双双离去。
离去前可若下意识——绝对是下意识的转回头,她看见方令刚。
看见方令刚那张没有笑容,有点不耐烦,有点嚣张,有点吊儿鄙当的脸。
镜头上下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清晨,可若依然疲倦的就赶回公司,她急着看昨天拍好的毛片。
独自关在剪片室,她想试剪一些片段,尝试把片段连接起来,看看昨夜的心血。
真是令她惊异,昨夜的方令刚虽令她不满意,但一经修剪,神采立现。一个并不完全令可若满意的剧本,经方令刚的演绎,经过他的身体语言,竟然光芒万丈,全然不同。
这方令刚——是有点道理吧。
再拍摄前,可若先吃好饭,尽量少喝水,昨夜——甚至包括那次开会,她简直是出丑,尽往洗手间跑。那并不是平常的她。
拍摄进行如常。
方令刚也一如昨夜,在镜头前他就月兑眙换骨,天生的明星偶像。
可若没再往洗手间跑,进度比昨日快,两点半已全部完工,
“我请大家吃宵夜。”可若对着工作小组说。
整理机器道具的人都加快了动手,方令刚背起他的大帆布袋,在经理人陪伴下,招呼也不打的扬长而去。
“这方令刚架子好大,不近人情。”爱咪极不以为然。“以后不再做他影迷。”
“那么大的人还迷明星?”可若随口说。
“迷他的人简直是痴狂的,”小秘书爱咪摇摇头。“好像中了邪毒,中了降头一样。”
“曾经着迷?”
“他在银幕上,实在可爱,又有情又有爱,令女孩子愿为他死。”爱咪笑起来,“电影原来全是假像,跟真的竟是两回事。”
可若拍拍爱咪的肩,摇摇头。
“你也。”十好几了,迷明星是小女孩的事,真不长进。”她骂。
大夥儿十几个人涌进夜店,开怀大嚼。
堡作之后可若是没有心事,没有负担的。回到家里立奥虽然不在,她全不介意,蒙头大睡,直到天光。
用了一天时间把方令刚的广告片整理好,立刻邀请客户来看。这比可若的要求更精采的广告片,客户自然赞不绝口,万分满意。
“不是我的功劳,”可若清楚地说:“剧本并不完美,创意也差强人意,是方令刚本身的表现好,令全片光芒四射。”
她绝对公平。
“是。这是我坚持用方令刚的原因,贵得有理嘛。我连签他三年,三年都代表我们公司形象,每年加价一百万。”客户说。
“你真有魄力和眼光。”她由衷的。
“想请你和方令刚吃饭。”客户说。
“我心领,实在没时间。”可若想也不想。“你知道我忙。”
“忙也得吃饭,令刚已答应。”客户笑说。
其实可若是对方令刚这人没好感。
“他该一个人庆功,他的功劳。”
“可若,给我面子。我派车接你,七点。”
客户不理她不肯答应,一副说定了的样子大摇大摆走出去。
可若想一想,她那充满性格美的清秀面孔全是促猝。
“爱咪,进来。”她大嚷。
“什么事?”小秘书一本正经。
“晚上七点在公司等,客户会来接你跟方令刚吃晚饭,记住,今晚。”
“为什么我?”爱咪大喜。才说不再迷令刚。
“你代表公司。”可若推她出去。
一下班可若就离开,她不愿客户来纠缠。这么早立奥不可能在家,她去发型屋。
“剪发。”她对着熟得不能再熟的发型师说。“我不能容忍长长的半寸。”
“你是我顾客中最固执的:永远保持同一长度,同一发型,一生不变。”
“怪模怪样?我的心血结晶。”
“早早停止捉弄女人的头发,”她顺手拿起本杂志。“否则总有一日被报复。”
两个人玩笑开惯,谁也不介意。
剪发洗头是她最轻松的时候,她不必须担心发型师的手艺,十多年的交住了。这时她不想工作,不想任何事,任何人。
她只看杂志,任脑中空白。
两个钟头后她焕然一新走出发型屋。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欣赏她那份清新和有性格。有的女人美在五官、有的女人美在浓艳、有的女人如她则美在强烈的性格,她那充满艺术神采的脸,在某些人眼中可能没有光芒,在另一些人眼中,却是至美。
她胡乱的吃了些东西,驾车回家。
罢拍完一个广告,她绝对轻松享受。
做什么呢?眼睛一转,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砌图,就是一大幅风景画分成难度极高的数千小块,在从中找出正确的位置然后一块块拼好,凑好,再成为完整的一幅画。
这是种极大的耐力挑战,也是可若闲时的最爱。
她拿出许多纸杯,把不同颜色的各自分类,放在不同的纸杯里。再把四个“边”的小块找出来,慢慢地拼凑成一个框。
这么就一点钟了。
立奥没消息,想来今夜又是夜班,她已习惯一切,平时工作时间不同,见面不多,偶尔相聚却很温馨快乐。
爱情是淡了些,然淡是不是会长久些?
她不相信永恒。世上难找永恒,爱情更是没有。她只相信感觉。
她是感觉的信徒。
砌图砌到四点,再也无法支持,歪在沙发上就睡着。早晨,身体里的闹钟把她惊醒,冼把脸换套夹服就上班。
对她来说,生活就是工作。
爱咪笑得古怪的站在她面前。
“在忙着什么?”可若问。
“昨夜客户的脸色不怎么好,冯爱咪怎能代替林可若?重量不同。”爱咪摇头。“你今天恐怕要防备客户的噜嗉。”
“兵来将挡,惯了。”
“那方令刚更是拉长了脸,”爱咪又说:“令我这小影迷再一次对他失——,不不,是绝望,他对我不屑一顾。”
“又不是跟他过人世,管他那么多?”
“不担心客户把下一年的广告移师另一家广告公司?”
“那——倒是问题,”可若这才皱眉,“你说我该怎么做?”
“现在我这懂人情世故的小秘书才派上闲场,”爱咪笑。“各自打个电话道歉。”
“这就行了?”可若问得天真。
“若是不获谅解,只能诚意地请回他们一次,昨夜是你不对,客户叫了最贵的鲍鱼。”
可若想一想,真的打电话给客户,鼓起如簧之舌,终把客户的恼怒平息,还约了晚餐。她透口气,再打电话给方令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