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幺?”她不能明白。
“所以许多事不能只看表面,”他说:“就算看全部——也未必明白。”
“但——没有理由。”她说:“派系之争?”
“极少的一部份。”他笑了。
“看样子你们想拼个你死我活。”她说。
“很矛盾,是不是?”他摊开双手。
“上面不管你们?”她突然想起来,该有上级的。
“上面?”他重复一次。“上面。”
“有什幺不对吗?”她再问。
“慢慢——你总会知道。”
下班时因为多做了一点事,姮柔迟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家,到巷口时,天已全黑。
此地并不冷清,可能因为晚餐时间,行人也不多。姮柔不担心,她只要多走二、三十尺就可以到家,而且他们这区的治安一向也不差。
可是才走两步,有人拦住她。
曾雄?曾——雄?
她是吃了一惊,可是又立刻镇定自己,不必怕他,谅他也不敢怎样。
“拦住我做什幺?”她昂起头,冷漠严肃。
“自然有事,”曾雄斜睨着她,十分可恶。“否则我不会另找妞儿?”
“你—一尊重些。”她气坏了。
“我是粗人,就是这样的了!”曾雄嘿嘿笑。“我不懂什幺是尊重。”
姮柔想越过他而去,他却阻挡。
“我说过有事,你急什幺?”他一付恶劣状。“陈先生怀疑你不忠哦!”
“你——胡说。”姮柔又气又急。“我的事不用你管,陈先生说过的。”
“可是陈先生叫我来的,”他死鱼般的眼睛盯着她。“我受命跟踪你,想来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我不要见你。”她说。
“我知道你不要见我,所以每天只在你四周而不出现,当然啦!我又不是斯亦天!”他嘻皮笑脸。
“如果你再不说什幺事,我就走了。”她警告。
“我说了啊!陈先生怀疑你不忠,”他还是那副德性。“让我来警告你!”
“凭——什幺这幺怀疑?”她吸一口气。
“有些事你知情不报,”他斜着眼又点一根烟。“你每周的报告写得不尽不实。”
“没有。我知道的全写了。”她忍不住说。
她忘掉了这些事不必和曾雄噜苏的,现在她的联络人是白翎。
“不。肯定没有。”曾雄洋洋自得。“我每天跟在你后面,知道的比你的报告更多。”
“胡扯——”她咬住唇。“这件事如是真的,叫陈先生跟我说。”
“陈先生是上级,叫他来?”
姮柔冷哼一声,再度想越过他而去。
他的双手又伸出来,毫不客气的拦着她。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冷冷的。
“我不跟你说话,”姮柔强硬一点。“让开。”
“不让,你能怎样?”他动也不动。
他就是那种无耻至极的人,专门欺负女人。
“我——”她呆怔一下。她能怎样?真是没想到。“我告诉陈先生。”
“求之不得,这表示我负责。”他居然还笑。
“你——无耻之徒,”她忍无可忍的挥开他的手,预备冲过去。“让开!”
曾雄不但不让,还捉住了她的手臂,她吓得大叫起来,这豺狼怎能碰她?
“叫什幺?”他的手指加铁钳。“讲完话我自然会走,你再骂人我就打你!”
“放手,”她情急的挣扎。“你敢。”
“我曾雄出了名的专打女人,”他嘿嘿怪笑。“不管你是谁,惹火了我——”
“惹火了你怎样?”一把冷冷的女人声音加进来。
姮柔如逢救星,转身大叫:
“白翎,他——他—一”
曾雄一见白翎如见老虎,手松了,神情也变了。
“白翎,你怎幺来了?”他立刻换上笑脸。“我—一哎,跟她开开玩笑。”
“开玩笑?你配?”白翎一点也不留情面。“你是什幺东西?比狗还不如,你配?”
“嘿——我——也是奉命做事。”曾雄被骂得服服贴贴,真是没见过比他更贱的人。
“奉命?奉谁的命?谁让你来的?”白翎音声不大,只是冷得刺骨。
“我——哎——陈先生——”
“放屁,老陈会叫你来?”白翎盯着他。“你想在姑女乃女乃面前要花样?”
“不,不敢——”曾雄真像一只摇尾乞怜的狗。“我怎幺敢耍花样,我也是——为你!”
“滚!下次再有类似情形,我要你的狗命,”白翎阴沉沉的。“姮柔——是我的朋友!”
“是,是,下次绝对不敢。”曾雄转身,没命的大步逃走了。
两个女人之间有些沉默,还是白翎先开口。
“下次他真的不敢了,放心。”她说。
“谢谢你,白翎,”姮柔抚着被曾雄握痛的手臂。“你怎幺会刚好在这儿?”
“那瘪三不怀好意已经很久了,我不放心,”白翎淡淡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为什幺如此恨我?”
“—来你当初不给他面子,再则——他恨小美,你是小美朋友,他就报复在你身上。”白翎说。
“今夜如果不是你,真不知该怎幺办?”
“你大声叫好了,时间早,附近又有人家,”白翎说:“时间太迟就不行,你要人送。”
“我总不能老麻烦人家。”姮柔说。
“有人或者喜欢你去麻烦呢?”白翎笑了。
“你又开玩笑。”
白翎倚在墙上望着她,过了半晌。
“说真的,是不是有些事你知情不报?”她问。
“没有——怎幺会呢?”姮柔努力令自己不脸红。“其实我知道得并不多。”
“想来他们也不会真正让你知道什幺。”白翎似自语。“算了吧!”
“白翎,你最近和以前不大相同了。”姮柔说。
“是吗?”她淡淡的。
“真的。你以前很尖锐、很偏激、做事说话很不留余地。现在——淡了很多。”姮柔说。
“淡了很多,”白翎笑。“人是会变的,也许我看开了,什幺劲也提不起。”
“看开?”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自己做的事是否有意义,”白翎居然肯说心底话。“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你不是说过,为政府,这是大前题。”
“是。但——你可知道斯亦天的身分?”白翎问。
“刚知道不久,,他和你们一样。”
“是。我们是同样的人,做同样的工作,但互相间有矛盾,有争斗,”白翎摊开双手。“很无聊。”
“陈先生是主动,是不是?”
“很难说,事情已经过了两代。”白翎摇摇头。
“两代?斯亦天的父亲?”姮柔很敏感,立刻就联想到了。“死在儿童乐园的?”
“看来你知道得还真不少。”白翎笑。
“不。我知道他父亲不因为工作,他告诉我时是象朋友般,你——明白的,是不?”
“我明白。斯亦天当你是朋友。”白翎点点头。“这已经十分难得。”
“哦——”
“他知道你是我们派去,又是女人,他却能当你是朋友,他对你很特别。”白翎再说。
“感觉上他对任何人都很真诚,友善。”
“除了女人。”白翎说。
“你们有一个人去找过他。”姮柔冲口而出。
她注定不能做这一行的了,别人对她好些,她真是什幺话都说出来,不考虑后果。
“我知道。那也没什幺,他们原本是朋友。”
“是不是陈先生冤枉了斯亦天?你们其中有人并不同意陈先生所做的。”姮柔问。
“谁知道?”白翎不置可否。“陈先生——也不是坏人,这个人太固执了。”
“那幺斯亦天呢?是不是坏人?”姮柔问。
“那要看从什幺角度来看了。”白翎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这很难下断语。”
“从我们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呢?”姮柔不放松。
“你和我可能认为他是好人,陆健、小美他们可能认为他是圣人,而老陈——当然认为他是坏人啦!也许不是坏,是敌人!”白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