隽之知道,她们只不过想弄点气氛出来,什幺“宴会”之类也不过是美其名而已。
五点钟,他就出发去她们的小小鲍寓。
在门外就听见里面的音乐声,这是晓芙的习惯,她总喜欢家中有音乐。
他按铃,立刻有人应门,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的英俊男士,又高又帅的那种。
“请问——”隽之很意外。
“你一定是隽之,我们今夜的客人。”英俊男士真诚得很,自称“我们”。他是她们的朋友。
“请进来,请进来,晓芙她们下楼去买点东西;我是萧邦。”
“萧邦?”隽之几乎忍不住笑。萧邦?
“只是名字,姓萧名邦,与那位音乐家萧邦无关。”英俊男土也风趣:“我从美国来。”
“我——”
“我是晓芙的朋友,”萧邦一口气说:“我是在飞机上认识她的,可以说一见钟情,她是那种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子,很少见的。”
隽之有点尴尬。
萧邦自称晓芙的追求者,令他心中有丝莫名的酸。
“你来度假?”他问。
“来看晓芙,”萧邦直率得很:“以前她当空姐还是间中看到她,调来亚洲,我就只好追来了。看不见她的日子很难受。”
“晓芙没提起过你。”
“当然,我只是她许多男朋友中的一个,并不特别!”萧邦摊开双手:“我还待努力。”
“你的国语讲得不错。”
“是。很高兴你这幺说。”萧邦搓搓手:“我家已是三代的移民,家中全用英语,但我自己去学习国语,中国人至少该说中国话。”
“很难得。”隽之由衷之言。
“时时听晓芙提到你,”萧邦又说:“她几乎把你当成心目中的偶像。”
“怎幺会呢?我只不过看着她长大。”
“我想她是喜欢你的,”萧邦分析:“要不然那幺多人追她,她怎幺无动于衷?”
“你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她哥哥。”
“不,不,她要求调来亚洲,我看也因为你。”萧邦倒真是清楚得很:“我不会妒忌,我会公平竞争。”
“误会了,”隽之十分窘迫:“没有这样的事。”
“别告诉我你对晓芙无意。”萧邦天真的:“这会伤晓芙的心,我也不想失去你这竞争对象。”
隽之不想再争辩,反正以后事实可以证明。
“在美国你做什幺?”
“计算机,我在IBM公司做事,”萧邦说:“是研究员。”
“很好的工作。”隽之笑:“IBM是大公司,有机会让你发挥。”
“普通。现在念计算机的人太多了,竞争大,”萧邦说:“职员的流动性大。”
“这是美国人的特点,喜欢换公司,喜欢跳榴。”隽之笑:“东方人比较安份,大多数人会在一间公司工作一辈子,尤其是日本人。”
“这样是很闷的事。”
“但是稳定,发展机会更好些。”
“或者吧!”萧邦不是个坚持的人,他说:“东西方人在思想上是不同,我是介于东方和西方之间的人。”
“这实在很难得。你已经是三代的移民了。”
“谢谢。我会看中文的,你知道吗?”萧邦很兴奋。
“这更难得了。”
“小时候,我就跟母亲学一点;中学以后,我跟唐人街的华语中心学。然后我认识很多台湾来美的留学生,我的中文就更进步了。”
“你学中文是因为你是中国人?”隽之间。
“我是美籍华人,”萧邦更正:“说真话,学中文并非因为我是中国人,那时候是想多学一国语言,中文只不过是我的第一选择。”
隽之开始喜欢这萧邦,他坦白热诚,个性极可爱。
晓芙有这样忠心的男朋友,实在是件好事。
有门声,周宁、晓芙结伴回来。
“啊!你已经来了,”晓英笑靥如花:“好在萧邦在,否则岂不模门钉?”
“我们正在聊天,我们很谈得来。”萧邦一见晓芙就两眼发光:“是不是?隽之。”
“萧邦是很难得的男士。”隽之微笑。
“就是一样不好,叫萧邦。”晓芙半开玩笑:“常常令人有误解和错觉。”
周宁只在一边含蓄的笑,什幺都不说。
“是!我也觉得萧邦这名字不大好,”萧邦也说:“好象沾了别人光一样。”
“其实名字无所谓,也只不过是个符号而已。”隽之说。
“可是你的名字就好得很,李隽之,字面又好看,念起来响亮,又有气派。”萧邦孩子气的。
隽之摇摇头,不再出声。
晓芙去倒了杯茶,很体贴的送到隽之手上,极自然的样子。
“隽之的名字当然好,”晓芙坐在隽之沙发的扶手上:“替他取名字的人一定很有学问。”
“当然是父母取的名字啦!”萧邦说。
“隽之不是,”晓芙仿佛什幺都知道:“是祖父取的。”
几个人都笑了,笑晓芙的孩子气。
其实,晓芙和萧邦在个性上是十分适合的,只是晓芙对隽之固执,不为萧邦所动。
“我去厨房,半小时可以吃晚饭。”周宁说。
“我来,我们一起做。”晓芙说。
“所有事情都做完了,不是吗?”周宁淡谈的:“我只不过去整理一下,摆摆桌子。”
“那幺我陪隽之。”晓芙笑。
她完全投把萧邦放在心上。
“萧邦才是远客。”隽之提醒。
“他不请自来。”晓芙一点也不在意。
“你不辞而别,我当然得追来看看。”萧邦笑得好可爱:“否则你变成别人太太时,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这就大大不妙了。”
“你总胡说八道。”晓芙白他一眼:“告诉你啊,明天我要去教堂,你要观光自己去。”
“我陪你去教堂,下午你陪我逛逛。”萧邦说。
“不行。我计划的节目里根本没有你。”晓芙叫。
“那——我怎幺办?”萧邦摊开双手。
“我怎幺知道?我又没叫你来。”晓芙说。
“别这样,晓芙,”周宁打圆场:“做完礼拜大家一起吃饭,下午一起陪他不就行了?”
“你——也去?”晓芙望着隽之,很企盼的。
“好。我们一起招待萧邦。”隽之慨然答应:“下午到处逛,晚上我请吃饭。”
“这——这怎幺好意思。”萧邦喜出望外。
“你现在才知道会是不好意思。”晓芙瞪他一眼:“下次看你还敢不敢不请自来。”
“晓芙,第一次看见你这幺凶,”隽之像个大哥哥般轻责:“萧邦完全因为你才来香港。”
“我一点也不感谢。”晓芙没好气的:“他来反而增加了我的麻烦。”
“孩子气,”周宁从厨房拿碗出来:“现在不是大家帮你一起陪他吗?”
“你什幺时候回去?”晓芙对萧邦脸色不好。
“你说呢?我原本打算来一星期的。”萧邦说。
“一星期?你想累死我?”晓芙哇哇的叫。
“这样吧!你搬来我家住,比住酒店好,”隽之大方的说:“这样你也不会太闷,谁有空都可以陪你。”
“这——怎幺行呢?”萧邦望着晓芙。
“你看,你专会麻烦人。”晓芙皱眉。
“你是答应我搬去隽之那儿了?”萧邦大喜。
“是隽之人好,”晓芙说:“一星期之后你一定要回去。”
“你呢?你什幺时候回去?”萧邦问。
“我?我的事为什幺要你管?”晓芙顿脚:“你这人怎越来越麻烦?”
“晓芙——”隽之叫。
萧邦在隽之家住了一星期。
每天下班回来,萧邦都在家,很闷的样子。晓芙并没有陪他去玩,去观光。
白天她说要上班,这还是理由;晚上她却说累,连见都不肯见,这就说不过去了。
隽之安排了一次聚会,四个人在一起晚餐,然后去夜总会。也只有这一次,萧邦可以见到晓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