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光一亮,随即摇头。
“还是把钱存起来,以后换幢大些的房子。”
“我诚意邀请。”
“不—还是等以后。”她犹豫着。她保守,不愿单独与男朋友出远门。
“请伯母一起去。”他胸有成竹,“伯母不是说过想去日本吗?”
“那——我问她。”她欣喜。传宗真难得,爱屋及乌。现在就打电话。
母亲大人当然欣然同意,她早把传宗看成准女婿,如今好男人难求。
“明天我订机票、酒店,我们不参加旅行团,不要伯母太辛苦。”
他是个细心周到之人,替每个人设想。
“难怪妈咪疼你。”嘉文说。
“能力范围所及,何必小器?”
传宗很守本分,三个月试用期满后,他才向公司申请放假。人事总监知道老板甚器重他,挪四天假小事而已,便一口答应。
他离开香港的那天,刚巧顾家仪从美国回来。顾太李曼宁亲自接机,后面还跟着近身工人和司机。
传宗认得希仁的司机,立刻知道那位优雅的妇人必是曼宁,他点头微笑而去。
“是谁?”曼宁诧异的望着传宗的背影。
“公司新请的会计经理。”司机答。
“殷传宗?”曼宁记起了这名字。
她只看了传宗一眼,是张斯文沉实又充满阳光的笑脸,只是一眼,她立刻喜欢这年轻人。若家仪能有这样的男朋友::
“大小姐出来了。”堡人叫着迎上去。
家仪提着简单的行李,一件T恤、一条牛仔短裤,就这么跳跳蹦蹦的出来。看见母亲,紧紧的一把抱住。
曼宁忍不住喜悦的眼泪。
家仪是她最贴心的女儿,也许从小由她自己照料,感情比江心月照料的家杰浓许多。不过,家仪和家杰两者比较,家杰较亲希仁。
在车上,母女手拉着手有说不完的话。家仪放暑假后并没有立刻回来,她在哈佛大学选了一科暑假班来读,又趁机会游遍了美国东部的名城,倦了才打道回家。
“美国有甚么妤玩?不早点回来陪我。”曼宁紧紧盯着女儿。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家仪好像母亲,非常美丽但却现代,和母亲的古典气质完全相反。“而且我在哈佛选课。”
“为甚么不在自己学校选?”
“卫斯理大学没有暑假班。”家仪笑,“学校很有钱,才不赚暑假班这种小钱。”
“不成理由。”
“真的。我看见已毕业的老同学捐钱给学校的纪录,五十万美金,一百万美金,至少也是二十五万这么捐的。卫斯理毕业的学生都很富有。”
“大概是吧。”曼宁对这没兴趣,“是不是认识了男朋友才不肯早回?”
“甚么话?”家仪呆怔一下,“在我们波士顿附近的名校男生,MlT(麻省理工)的太书呆子,哈佛的太自豪,读MBA的人又太油滑,他们都有几年工作经验,我才不理他们。”
“其他学校呢?”
“和我们卫斯理不门当户对。”家仪憨憨的笑着。
“你这孩子也懂势利呢。”
“是这样的啊!甚么学校跟甚么学校的人来往,大家都有默契的。”
不知道为甚么,曼宁心中又浮上那张斯文沉实的笑脸。殷传宗,漂亮的男孩。
晚上,大家刚吃完饭,江心月又提着食物篮到来。
“我知道今天家仪回来,特别墩了冰糖燕窝,家仪最爱的。”心月一味的讨好。
“谢谢婶婶,下次不用送来,我已经不爱吃燕窝了。”家仪直肠直肚。
“你爱吃甚么?婶婶替你做。”
“不必麻烦,我吃麦当奴最方便。”家仪从小不喜欢心月,这很难解释。
家杰对心月就很容忍。
“大嫂,上次说的房子,我已经在九龙塘看中了一幢。”心月一下子转向曼宁,“贵是贵了一点,但地点好,又够大—”
“告诉我多少钱就行。”曼宁淡淡的。
“八百万,十三年旧楼,一千五百尺。”
“明天我通知公司的会计经理。”曼宁说,“希望这次换了楼可以住长久些。”
“是的,以后我都不换了,一定不换。”江心月显得诚惶诚恐。
“你还跟那个姓魏的男人一起?”家仪老实不客气的问。
“这——”心月回答不出话。
“家仪,小孩子不许多嘴。”曼宁瞪女儿一眼。家仪扁扁嘴,走开。
“大嫂,我——”她仿佛满腔委屈。
“我不管你的私事,这么大的人,你自己晓得该怎样处理。赌,最害人。”
“不不,老魏最近改了很多,不再去澳门,”心月说,“我会再管他严些。”
“这样就好。”
“家杰呢?没回来?”心月四周望望。
“他到北京谈生意。”曼宁淡淡的,“你找他有事?”
“不不,只是问问。”心月再张望一阵,“我回去了,大嫂。"
避家卢太默默的把她送出门。
“死要钱。”卢太也看不起这江心月。
“算了,她就是这样的人,幸好良心不坏,她对家杰真是尽心尽力的。”曼宁说。
“妈咪,她有没有带姓魏的来过这儿?那种下三滥男人不许他进门。”家仪不高兴。
“她聪明,不敢带来。”曼宁心胸宽大,不以为意,“她知道甚么该做,甚么不能做。算了,她总是你婶婶。”
“也不知二叔当年为甚么要娶她,爸爸怎么也同意他娶个舞女。”
“不许胡说。”曼宁制止女儿,“人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来是否真心向上。”
“烂泥扶不上壁。”
“家仪——”母亲拖长了声音。
女儿伸伸舌头,立刻住口。
“把燕窝吃了,是人家一番心意。”
家仪听话的立刻坐在一边吃起来。
温馨、平静、安宁和快乐的家庭,是人人梦寐以求的境界,但能拥有的人能有多少?
家仪回来,家中就热闹了。她的同学朋友都来聚会,屋子里充满了年轻女孩快乐的笑声,她们那种无忧无虑的声浪,也感染了屋中每一个人,仿佛大家都年轻起来。
“妈咪,我想在泳池边开烧烤晚会。”
“妈咪,我要开园游会,游泳跳舞。”
“妈咪,我要开大食会。”
“妈咪——”
一个接一个的要求,曼宁从不拒绝,在女儿的笑脸上,她看到不同于自己当年的模样。女儿强壮健康,她却身体不好,总是有病,总是落落寡欢,直到生下了她,奇迹似的,身体竟然好起来,直到如今。
家仪是她命中的福星,难怪父母特别宝贝、特别爱惜、特别恩宠,难得的是,她完全没有被宠坏。
家杰从不参加妹妹的晚会,他比家仪大七岁,觉得有些代沟。何况他那新型社区的工程正进行得如火如茶,他更没有时间参与其他活动。
他和家仪也不太接近。他事业心重,以前在学校念书也很用功,家仪在他的心目中,是个爱娇的小女孩,与他格格不入。
但他极爱家仪,看到甚么适合她而她又喜欢的东西,不论多贵也会买回来。一生人就只得这么一个妹妹嘛。
他还决定,以后父亲传下来的公司和产业,一定和家仪平分。
他是个公平大方的大哥哥。
鲍司有个晚会,招待大陆的高官,那些都是他们将在北京投资的一个三合一建筑物的有关人员。(所谓三合一建筑,就是酒店,办公室和住宅合而为一的建筑物。)晚会场面豪华热闹,请了不少商界名人、政府高官和影艺界人物出席。
(家仪,你也出席,见见世面。”希仁吩咐,“顺便陪妈咪。”
二十岁的家仪只穿一套仙奴白色短裙套装,配上她古铜色的皮肤,就非常出众、加上出自贵族名校的街头,气质风度自是下凡,应对又大方,立刻成为全场焦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