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桌上,放看清爽可口的菜和鱼,凯莉的烹饪功夫还真不错。
“怎么突然想到见我?”凯莉娇憨的笑。
“香港只有我们兄妹俩,血浓于水嘛。”他望看这与半年前全然不同的妹妹。
“不去见你的偶像?”
“素施心目中的男人回来了,我只好退避,做人不能不自量力。”
“怎样的男人才能配素施?”她好奇。
“有机会你能见到。”想看范伦,他摇头。
无疑是有太好的外形,但个性──他再摇摇头。
“我不形容。”
“我看见过你的张霭文。”
“张霭文岂能是我的?高攀不上。”
“你的客户。”
“她──跟我提起你。”他在考虑措词,“你去她那儿购物。”
“苏启伦送我一枚指环,我喜欢,但太贵。”凯莉大方坦白,“虽有设计家签名,但贵成那样子也离谱。”
“谁是苏启伦?”
“我男友,我老板。”
“不能明白。”
“地产公司总经理,也是大股东。”她的直率极可爱,“我拍拖了。”
“拍拖或是恋爱?”
“老实说,以我的年龄来说经历太少,我还分不出这两种感觉,但不要紧,总要去试才能愤。”
“能形容一下他吗?”
“没有问过它的确实年龄,总有四十五吧!”她耸耸肩,“样子过得去,稍胖,还有点气派,人也不错。”
“就这样?”他不满意。
“他有一个儿子,老婆爱打牌逛街。”她毫不介意的笑,“说来好笑,他儿子苏明德是我老友,还想追我呢。”
凯文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是现代人,有现代人的思想和爱情观念,但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妹妹身上,他还是有点措手不及、无法接受之感。
“凯莉,你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吗?”
“当然,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她耸耸肩,“别小看我,像苏明德那种二十多岁小毛头还真引不起我兴趣。”
“我不是指这些。我想说──你不怕惹麻烦?譬如他太太之类?”
“不会惹麻烦。他太太永远是他太太,我是我,我又没野心纂位,有甚么麻烦?”
凯文想了一下。
“若想用钱,我可以给你。”
“别开玩笑,”凯莉睁大眼睛,“钱我自己会赚。昨天带人看楼之余,我自己也订了两个单位,钱,我赚到。”
“那你──为甚么?”
“你指甚么?”凯莉反问。
“我是说──明显的,苏启伦不是你的对象,你犯不看。”他终于直言。
“还以为你好心得想见我。”她笑。“原来张霭文讲了闲话。”
“别误会霭文,她甚么都没说,是我敏感。”他解释,“我们只有兄妹俩。”
“放心,我太明白自己在做甚么。”她若无其事,“苏启伦是第一个令我想征服的男人,如此而已。他不是我的阿尔卑斯山。”
他再想一想。
“爬山无疑是刺激,但要小心。”
“我野心不太大,不会永无止境。”她拍拍比她大十几岁的哥哥,口吻成熟得惊人。“我会适可而止。”
“不可轻视的现代十八岁女孩。”
“年龄不是问题。”她指指脑袋:“这儿,我比很多人成熟。”
“祝你快乐。”他只能这样说。
“目前我很快乐,以后谁能保证。”她还是笑,“现在我把话说得很好。自己蛮有把握似的,说不定有天我撞得头破血流回来时,请借一个坚强可靠的肩膀给我。”
“我永远是你的哥哥。”
“这就行了。”她摊开双手,“我们兄妹都有最大的优胜处,我们都没有后顾之忧。记住,我永远站在你旁边。”
兄妹俩相视而笑。
人,只要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只要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也就行了。
凯莉也想过,她和苏启伦这么下去会怎样?他们两情相悦,他们在一起吃喝玩乐,并不伤害到甚么人,不是吗?
她觉得理直气壮。
约好苏启伦下班时见,中午开始她就带客人四处看楼。工作归工作,她绝对全力以赴,她的每一毛钱都赚得心安理得。
客户要看的是新蒲岗一幢工厂大厦,从那儿转一圈出来,整个人都像被污染了一样,她得赶回家从头洗到脚。
堡厂区的空气真是吓人。
她愉快的哼看歌,换好衣服,等看苏启伦来接。
他说约了一班朋友唱卡拉OK。
她对卡拉OK兴趣不大,而他的那班朋友,她可是第一次见。
他终于肯把她带到他的朋友面前。
天黑了,时间过了,应出现在她家楼下的他却没有影子。
鲍司电话、手提电话全都没人接。
这是很奇怪的事,他一向电话不离手,为甚么不接?
在窗口张望了数十次,拨电话的手指也快断了,仍然一点消息也没有。疑惑不安令她像困兽般的在屋子里转。
他从未失过约。
他会回家吗?突来的意念,她毫不考虑就拨了他家的号码。
她知道这号码,却从未拨过。
接电话的是菲。
她说找苏先生,那家伙吞吞吐吐的引起了她怀疑。
“苏先生呢?在或不在?”她急问。
“不──在。”收线。
凯莉不甘心。这种口吻分明是说谎,为甚么不接电话?或者宾妹阻止他听?
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再打去。
接电话的是苏明德,真是他。
他听来有点气急败坏,但肯定是他。
“喂喂,找谁?请说话。”他急切不安,“喂喂──”
她收线。聪明的她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
平日苏明德工作忙碌,而且又与同事合租房子自住,很少回家的。
一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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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起初仍是不自然,两人视线都互相闪避,像初恋拍拖的少男少女。渐渐的,酒令气氛好起来,人也松弛了。
“想不到你能做这么好的日本菜。”
“我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会做家事是女人的天职”
“你──和印象中的你很不同。”
“印象?”她皱眉,“我会给你甚么印象?”
“不不,也许我太主观,还有──”他不说下去,是无法再说下去。自然是菱子告诉了他许多有关素施的事,但那不一定正确。
“没想到今天你会来。”她转开话题,舍不得令他为难。
“雨这么大,我觉得有人接送你比较好。”他又不自在起来。
“习惯了独来独往,刀山火海也是自己闯。”她有丝揶揄自己的味道。
“其实──不必开酒吧,你的经济能力也够你舒服的生活一辈子。”
“开酒吧有甚么不好?”她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
“不不不,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不必这么辛苦,可以养尊处优。”
“这不是我个性。”
“我知道,你喜欢帮助人,很有义气,总是做大姐大。”
“从来都不是这样。”她放下筷子,“我只是个普通女人,别人有求于我,我若做得到的话就帮忙,我不懂甚么义气,更不做大姐大。我没有野心,又懒。”
“我心目中,你总是高高在上。”
“还带点江湖色彩,”她笑了,笑得风情万种。“是不是这样?”
他彷佛看得目眩口呆。
“我一直敬重你。”
敬重?真好笑。她要的完全不是这些。爱情,难道他已没有?难道他已全部给了菱子?
“可以说敬重。”口头上她这么说,“我一生无愧于任何人。”
“我──其实并不了解你。”
“相信是。我们可以说陌生的。”
“接触你几次,你彷佛变了。”
“真的变了,抑或是件原本的印象错误?”
他呆怔一下,答不出话。
晚餐后雨势渐小,两人之间也越来越没有话说。素施想留他,但找不出理由。范伦也不想走,也找不到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