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霭文自知失言,“刚才那两个客买了甚么吗?”
“买了三件大型水晶。”秘书笑了。
“他们看见你走出去,还问你是不是张霭文,我看他们是慕名而来。”
“刚才我只有那两个电话?”
“哦。吴凯文先生才打来,不过他找素施,我说她不在,他就收线。”
“今天真闷。”
“要不要开车去浅水湾兜一圈?”
“心神不定,不想开车。”
“因为明天要去欧洲?”
“也许。”霭文不想掩饰甚么,“没有预备旅行的心,不想动。”
“看货。当公事旅行,而且是豪华行。”
霭文笑了。她这秘书戴安颇了解她,大概略猜到她与皮尔的关系。这年头,只要大家心照就是,大家都懂得怎么做。
聊了一阵,有人找戴安,她只能退出去。好在有人聊了几句,心事分散,霭文觉得舒服多了。
戴安再进来,指指电话笑得神秘。
“谁的电话?”
“凌先生。”她退出。
霭文的心跳加速,居然是康正。
“霭文。”康正的声音有点急切,“今夜有空吗?能见我吗?”
“你永远受欢迎。”她一语双关。
“离开你家后又想见你,”他说得前所未有的坦白,“我知道你忙。我挣扎了一早上。”
她笑笑,眼泪都涌上来。他们竟有同一心意。“我现在就回家为你预备。”
“不要预备,我只想见你。”
“好。我地想见你。”她收线。
心中感觉好得无以复加,还有甚么比一对情人心意相通更美好?她焦灼不安了一上午,他也在和自己挣扎,他们居然这么相像。
心情好得不得了,脸上也立刻阴霾尽去,容光焕发了。
“是不是他,真命天子?”戴安在门边笑。
“不知道。”霭文摇摇头,真诚的说,“希望可以是他,世上却有太多突变的因素。我对未来没有确切的把握。”
“其实把握只在一念之间。”
霭文有点震惊。二十多岁的戴安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把握只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
“谢谢你。我会记住你的话,”她站起来,“叫人把机票送去我家,明天我直接去机场。”
“放松心情,希望在明天。”
霭文愉快的哼着歌,塞车也变得微不足道。
才到家,才换好便装,康正便已追踪而至。
他紧紧的拥着她,好半天都不放手。
这一刻,她彷佛接触到他的心,那是真诚而激动的。
“我怕今夜见不到你。”他说得稚气。
“我会回来。”
“一星期。我怕会思念至死。”
“这么喙的话谁教你的?”她笑靥如花。
“冲口而出。”他紧捏她的手。
“如果我能,我愿提早回来。”
“谢谢你。即使不能,我也感谢你这份心。”
“昨夜说的话算不算数?”
“随时STANDBY。”停一停,他认真的问,“我只怕引起你的不便。”
“或者迟些我安排!”她的确有难色,“也许可以。”
“或者去美国,去非洲,去中东,去北极,也不一定要去欧洲。”他笑。
“我明白。”她透一口气,“欧洲只是幻想中的目的。”
“其实我”他真的激动的冲口而出,却更理智的停在那儿。
“其实甚么?”她谨慎的问。
“其实不必执看于目的地,”他矛盾,原先的那句话已收回去。成年人,不由得他再激动的说任何话。“只要我跟你一起,甚么地方又有甚么不同呢?”
她暗暗叹息,告诉自己是有不同的,不同之处在于意义。皮尔在欧洲,他们永远不能同游,不同的角色只能扮演不同的戏,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间。她也压抑了任性,不顾一切与他同赴欧洲的冲动。她考虑到不可预测的后果。
霭文离开后,凌康正又恢复了属于他的正常生活。
他忙碌。上班下班都如此,城中那些名气界的莺莺燕燕不会放过他。他泰然与她们相处。在他眼里她们只不过是女人,或说靓女,只是如此。
他没说谎,他心中只有一个女神。
面对的是一个原是选美胜利者又是艺员的三级女星,漂亮是漂亮,就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比谁都聪明。
话多又不精彩。他暗暗摇头。
益发思念远在希腊的霭文。
她现在在做甚么?陪看皮尔在游艇上晒太阳?件看他在最豪华的剧院里?或是在度假别墅卿卿我我从来不紧张任何女人的他突然背脊僵直,有无法忍耐之感。
“你想到了甚么?”那女星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无邪状。
“我想到如果我们现在在希腊的某个小岛晒太阳多美丽。”
“啊!”女明星为喜,“你会带我去?”
“你肯跟我去卡”他半开玩笑。
“你若邀请,我不拒绝。”
“过一阵子。”他不置可否,“现在我忙。”
“说话算数,我会记住的。”女明星打蛇随棍上。能跟凌康正出去旅行一次,回来后身价肯定高涨。万一能俘虏他……
她满足的笑了。
上岸是她的理想,凌康正更是理想中的理想,她绝对不会放过。
十点锺,康正却送地出门,让司机送她回家。他意兴阑珊。
想到霭文,他发觉无法再面对任何女人。
他是否该勇敢约为自己下个决定?
※※※
范伦已第三天来酒吧,素施竟一连三天都没出现,连那个彷佛是素施男友的吴凯文也不见踪迹。
酒吧经理永远那句话:“老板今夜不来。”
“她在家?她不舒服?你知道她的地址?”范伦一次比一次急切的问。
“不知道,甚么都不知道。”
他心急如焚。
越是见不到素施,想见她的心越是急切。他急看向她道歉,急看想跟她深谈,她不但不给机会,还避开。
不不,她给过机会,她曾随他返家,是他破坏了一切。
他又急又恨自己,怎么在素施面前永远做不好任何事,永远一无是处?
他也不明自为甚么,他有点怕素施,素施总给他一种莫名的压力,或者子,是吧?
菱子说素施一直在妒忌。
但是妒忌甚么呢?素施总对他不屑一顾,看见他时运眼皮都不愿抬,懒洋洋的。素施根本讨厌他。
是。他的感觉是素施讨厌他,素施有点看不起吊儿郎当的他。
他极苦恼。只有菱子同情他,受他,对他好,天涯海角都肯随他去。
有甚么不对呢?他带菱子走,菱子不再帮素施,她就开始恨他们。
菱子应该离开,难道菱子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爱想爱的男人?
菱子说过,素施心理有点不平衡,把菱子管得极紧,要菱子一切听它的,要菱子永远依附她。是。素施对菱子有恩,但也不能一辈子视菱子为奴,不是吗?
范伦已经开始有了醉意,仍不停的要酒。酒吧那个胖胖的经理已不停皱眉。“这个英伟的大男人再这么喝下去,今夜非醉倒在此地不可,他喝酒简直像往肚子里倒水一样,拿起杯子仰头即尽。
经理再摇头,打了个电话。
范伦仍在独自喝闷酒,对周遭的一切恍若不闻。他说过,他一定要等到素施出现。
接近打烊的时间,许多酒客已逐渐离开,八九成醉的范伦仍要酒。几个侍应都不敢走过去,怕见他那副醉样。
“酒。再来一滴。”他的舌头也宽了厚了,说话已模糊不清。
没有人理他。
他用力拍着抬子,怡上的酒杯酒瓶都跳动起来,他额上也爆出青筋。
“酒。”他怪叫。
经理做个眼色,侍者再给他送一杯。
“一瓶,”他摇摇摆摆的挥手,“我说一瓶。”
经理再点点头,侍者送一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