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满顾家的,没有应酬总是回家,太太并没有管得紧──管得紧有用吗?他也没有刻意约束自己,只是没有那个兴趣。
另外一个女人?很烦很费精神的事,他怕烦。
“你以为我是喜欢『玩』的人?”
“哪个男人不喜欢?”
“一竿子打一船人。现在有爱滋。”
“玩得聪明,高尚些便可。”她笑。
“刚才你说过是处女?”他是故意的。
“以前没有碰到有兴趣的男人,绝对不是守身如玉。”
“暗示?”
“我不是说你,你是老板,我没想过。”
“你又肯跟我外出?”
“你有危险吗?”她眼中又放肆又挑战的眼光隐现。
“走看瞧吧。”他说。
苏启伦自己也意外怎么说了这样的话。是挑逗她?她眼中的光芒的确令他兴奋,令他──跃跃欲试。
跃跃欲试?他沉默下来。
在马会吃晚餐的时候,他们的话题转到做生意方面,苏启伦教了她不少巧妙处。
两个人越谈越投契,回家时已过十二点。
只不过一次晚餐,凯莉却很开心,很雀跃,她觉得自己已不是小女孩,苏启伦的眼光和语气都把她当成一位成熟的小姐。她有突然长大的感觉。
心情愉快,做起事来特别得心应手,做的每单生意都极有希望,她更兴致勃勃了。她选对了行业,她知道自己能出类拔萃。
苏启伦到上海去谈一个地盘,那个地盘在年尾将建好三十幢两层高的花园房子,那个老板想委托苏的公司代卖。
这是一单大生意,当然老板亲自上阵。凯莉是听多嘴多舌的刘强说的。
“大家现在都往大陆跑,真是遍地黄金吗?”
“遍地黄金倒未必,上海滩多利智倒是真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有人插口。
“这是真话。不是又选出个小利智吗?”
“有人还说山东遍地巩俐呢。”又有人说。
“你们这些男人。”凯莉不以为然,“多又怎样?人家一定理你们吗?”
“当然当然。大陆不是流行向前(钱)看吗?”
“不要想到大陆就心邪,小心人家在你们护照上盖个『嫖妓』的印。”凯莉嘴不饶人。
“还嫖甚么妓呢?正正式式追两个住家情人,在上海开分公司,岂不大妙?”刘强笑。
“老板会吗?”有人问。
“难说,难说。”
凯莉听了有点不高兴,侧过脸去不再理会他们。人家苏启伦是正经人,不该背后这么说人家。
她孩子气的赌气不理刘强。
下班的时候,苏明德居然来了。
“今天休假,一起晚饭?”他很有诚意。
凯莉抬头看他,一张孩子脸更显稚气。
“好吧。只吃晚饭,我想早点回家。”她并不情愿,只是他人已来,她不好意思拒绝。
“想不想跟我回电视台看拍戏?”他问。很有点讨好的意思。
“不是我。那是小女孩的玩意儿。”
“请问你今年贵庚?”他打趣。
“不是年龄,是心态,是思想。”她指指脑袋,“我超过三十岁。”
“小女孩总想扮大人。到你真的三十岁时又来不及的扮青春了。”他皱眉。
他完全不懂她,越来越格格不入。
进餐时她提起苏启伦。
“你爸爸一个人去上海?”
“妈咪也去了。她对那些独立的花园洋房有兴趣,想自己买一幢。”
“她不放心苏启伦吧?”
“怎么会?他们之间感情很好。”
“人家说上海滩多利智。”她故意说。
“爸爸纪录良好,他不兴这一套。”
“别人说上海女人缠功、爹功厉害,苏启伦难过美人关。”
“你怎么直呼爸爸的名字?”
“为甚么不?他跟我是平等的,只不过他是老总,我是经纪,职别不同而已。”
“吴凯莉,我发觉你很放肆。”
“当看苏启伦面也这么叫,他也没有反对过甚么,你有甚么好紧张?”她笑。
“你这小女孩和别人不同。”
“我快十九岁,是小姐,不是小女孩。”她不悦,“若当我小女孩,下次别来找我。”
“是是,吴凯莉小姐。”
“喂,苏启伦平日喜欢些甚么消遣?”她又问。
“不大清楚,他──很闷的。”
“甚么意思?”
“在家里,我记得他总看电视,和妈妈也没甚么话讲,要不然就看报纸、杂志,他连麻雀都不打。
“真是这样?”她颇意外。她印象中他很幽默,谈笑风生。
“妈咪也说他闷。有时想他陪看外出晚餐或到附近散散步,他都不肯。妈咪说他唯一的好处是会赚钱。”
凯莉不语,她沉入自己的思绪中。苏启伦可会和太太不沟通?可会合不来?一个太太口中只会赚钱,其他一无是处的男人,那──不是她印象中的他。这里而定有些甚么不妥。
“你妈咪是怎样的人?”
“她──太太一个嘛。喜欢逛公司、买时装、扮靓,像很多太太一样,也打麻雀,她有太多的时间嘛。””
是。是她想像中的那种女人,难怪和苏启伦格格不入。
凯莉以后绝对要做一个独立坚强的时代女性,有自己的事业,经济独立,不依靠任何人──她不做苏启伦太太那种太太,那种女人是点缀社会的蛀米大虫。
“喂!你在想甚么?”
“你妈咪捧不捧名伶、歌星甚么的?”
“那倒没有,她不喜欢唱歌,因为她五音不全。”他半开玩笑。
“那么你呢?有女朋友了吗?”她话题一转,直指向他。
“女朋友──不是你吗?”明德望看她傻傻的笑,“我只跟你一个女人来往。”
“胡闹。”
“我是认真的,凯莉。”他涨红了脸。
“认真。不是开玩笑,我们不来,我心目中的男朋友不是这样,你太小,太天真,我不想照顾一个小弟弟。”
“你──”
“我说的是真话。”她捉住他放在台上的手。神色非常认真,“我们话讲在前头,免得将来怨恨,连朋友都没得做。”
“凯莉──”他十分失望。
“我会当你是弟弟,是好朋友,永远会这样。相信我。”
“你很绝情。”
“错。当我遇到一个RIGHTPERSON时,我的感情会爆炸,会烧熔对方。”
“现代有这种感情吗?”他怀疑。
“别人没有,我有。”她的黑眼珠益发闪亮,真像有把火在里面燃烧。
“那么──预祝你很快找到这个人。”明德相当洒月兑,现代人嘛,哪有为情生,为情死的事?被拒绝了,另找一段罗。“我相信他一定是很幸福的人。”
“幸或不幸,不知道,”她笑得很开怀,“因为我是个极端的人,爱恨分明。”
“你会怎样?”他感兴趣。
“不知道,”她自己也在想,“爱与恨,生与死,谁知道呢?”
“喂,不要讲得那么恐怖、吓人好吗?”
“好。苏启伦甚么时候回来?”她问。
“明天晚上吧,”他不肯定,“为甚么总问爸爸妈咪的事?”
“我有公事交代,”她十分自然的笑,“这个月我的成绩比上个月更好。”
饼一天,苏启伦上班,他神色一如往昔,甚至没有多望凯莉一眼。
凯莉有点失望,他们曾共游,她是否该不同于其他职员?
从玻璃门里望,苏启伦已把案头的公事办完,她拿起桌上的营业报告,直冲进去。
“吴凯莉──”他颇意外。
“我给你看这个月的工作成绩。”她喜孜孜的放在他面前,“我说过,一定比上个月好。”
他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低头看报告。
眼前虽然是一堆数目字,心中却想看上次共游的情形。看来这年轻女孩是认真的,是有意的,但是他──他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