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施不知是否听了霭文的话,表面上,她看来已恢复常态,又风情万种的周旋于酒吧里的众生中,烟视媚行。
毕竟,没有了谁人还是要生活下去的。
周末的黄昏,酒吧比平日更旺场,凯文是最先到达的客人。
像他这种单身寡人,若不约会女朋友,周末总是寂寞的。酒吧是好去处。
素施站在酒吧一角,浑身发看艳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是酒吧的活招牌。
凯文遇到熟朋友,和她打个招呼就和朋友聊天去。
几个男人谈股票,谈金融,谈女人,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门边走进几个高大的男人,凯文无意识的看一眼,视线又回至朋友身边。
几十秒钟后,只见素施神不守舍,跌跌撞撞奔过来,神色激动,声音发颤。
“──他来了。”
“谁?”
灵光一闪──,那高大的男人。
“范伦?”
循看视线望过去,一眼就认出范伦。他高大、英伟、健康,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子,脸上有点风霜,却不损他漂亮的轮廓,一丝混血儿的味道,看真了却十足十中国人。有点不,神情却是沉默。
看来吸引力十足却有看矛盾的男人。
凯文迅速一手拖看素施回到墙后的休息室,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素施的模样。
她简直像个小女孩,六神无主。
“如果他没认出你是你的幸运。”他说。
“我有甚么不妥?”
“你已不再是素施。”他让她照镜子。
“我没有心理准备他会突然出现。”
凯文带看探索的眼光望她。
“我有点明白为甚么范伦只看上菱子。”
“你说甚么?”
“范伦根本没有看见真正的素施,”他笑,“他看见一个痴心一片,一往情深,根本一无保留的傻女孩。他不会有兴趣。”
和霭文同样的意见。这是不是她失败的地方?
“休息一下,以真面目出现,”他再说,“他会像酒吧所有的男人一样惊艳。”
素施点烟猛吸,还是不能平复心中震动。
“你不知道。他一走进来我就看见了,像突然打中我的一个闷雷,找受不了──。”
“太低估自己了,范伦又不是神。”
“但是──但是──”
“他只不过是个比较出色的男人,记住,只是男人而已。”他加重语气。
她怔怔的出了一会儿神,似有所悟。
“我先出去陪朋友,你武装好自己再出现,嗯。”他站起来。
“不,不要走,陪我。”她慌乱的,“我一个人在这儿不行。”她是失魂落魄的。他微笑坐下,不再言语的陪看她。
饼一阵,她突然站起来。
“我补妆。”
“你的化妆好好的,不需要补。”
“换件衣服──”
“甚么都不要做,只要做回自己,”凯文认真的说,“你现在的一切令我也觉得陌生。”
“我──我打个电话问霭文。”她真的打电话,可惜霭文不在,她失望。
“素施。让我们一起出去,你会做得很好,要有信心些。一定做得好。”
她再吸一口烟,深深吸一口气令自己镇定。
“我一定做得好。”她鼓励自己。
“一定。”他说,“你只要做回平时的自己。”
把烟按熄,她凝望一阵镜中的自己,挽看凯文的手,慢慢走出休息室。
她的出现总是引起所有人的注视,包括范伦,她清楚的看到。她微笑看,视线并未停留,立刻和一个熟朋友打招呼,并陪凯文回到他朋友的桌子上。
“你们慢慢聊。”她真的又风情万种又慢不经心起来。
女人,是不是天生会演戏?
凯文向她眨眨眼,伸出大拇指。
素施努力做好平日的自己。她是紧张的,紧张得双手冒汗。如果她仍然吸引不了范伦,那将是她一辈子的失败。
她周旋于众人间,并不刻意避开范伦,也勉强自己不去注意他,这很辛苦,她的全心全意其实都在这个男人身上。
她只做好了平日约五成,眼角处,她却看到范伦站起来,举看酒杯向她走来,她全身的神经都拉紧。
“素施?”范伦的声音仍是那样低沉却惹人好感。“是你吗?”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她耳中,全酒吧的声音都静下来。
她笑看看他一眼,眼中浮起惊讶。
“你?是范伦吗?”她故意不肯定。
“素施。”他看来很高兴,想拥抱她一下,却又缩回双手。素施与以前不同。
“没想到会在香港碰到你。”
“我来了三年。”
“这酒吧是你的?啊!我早该想到。”
“和朋友来?”她故意望望他的朋友,那些男人都远远的注视她。
“是。他们说这儿是城中最好的去处。”他一直望看她。
她懒洋洋的笑──老天,一定要笑得自然,她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抬举。”
“刚才那人──”范伦指指吴凯文,“谁?”
“朋友。”
“你──”范伦彷佛很难启齿似的,“好吗?”
“很好。”她吸一口气,“一直很好。”
“等会儿──酒吧打烊时,我能否等你?”他说。“我的意思是说──送你回家。”
她耸耸肩,笑起来。
“随便。”
有人在招呼她,她对范伦点点头,转身离开。她做得十分自然,然心里却是惊涛骇浪。几乎把她打碎。
“我等你。”他追来一句。
她迅速回到凯文处。
“我已尽了最大努力,我的心快跳出来。”她抚看胸口,脸上变色。
“你做得极好。”他微笑鼓励,“极好。”
“我怕支持不下去。”
“你一定行。你是素施。”他拍拍她。
“素施──”她叹口气,“是个失败者。”
“现在是你扭转乾坤,转败为胜的机会,你不能白白放过。”
“我不会──凯文,你送我回家。”
“义不容辞。”他说,“但为甚么?”
“他说等我,送我回家。”
“这不是你的大好机会?”
“不行──你说过,太容易的他没有兴趣。”她矛盾得厉害。
“我不是他的对手。”凯文有自知之明,“这样吧,明天替你找个猛男来。”
“别开玩笑。我心乱如麻。”
他望看她一阵,忍不住笑。
“你其实内心像个小女孩。放心,只要你觉得需要,我永远在你背后。”
“谢谢,凯文。我开始觉得实力雄厚。”
素施又和一些熟客周旋一阵,才隐入她墙后的休息室。
凯文一直很注意范伦,这个英俊漂亮的男人一直若有所思的喝看闷酒。
他在想甚么?菱子?
凯文以为素施会再出来,但不。酒吧经理悄悄过来告诉他,素施已先回家。她既不要他送也不给范伦机会,她是怎么想的?
凯文一直等到酒吧打烊,客人都相继离开时才站起来。他看见微醉的范伦朝他走来。
“我是范伦,素施的朋友,”他向凯文伸手,“你是否在等她?”
“不。素施已回家。”
“她答应等我──”范伦皱眉。这个男人连皱眉都好看。“你可知道她的住处?”
“知道。但抱歉,没得她允许,我不能告诉你。”
范伦凝视凯文一阵,转身离去。
他甚至没说“谢谢”或“再见”之类的话。
他是个粗枝大叶的男人,脾气也不会好。
回家,凯文打电话给素施,久久没人接听。
她是故意不接听?或是根本不在家?
他开始觉得,他完全不懂女人。
素施是在家的。
电话铃一直在响,她不能确知是谁,所以不听。
她心情又乱又兴奋,这个时候,她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她,甚至范伦。
她要好好的想一想,从头想起。
再见范伦,她有些招架不住,震撼还是那么大,大得就像当日他带菱子离开一样。
她急于知道他与菱子之间发生了甚么事,她却又不可以表现得那么急切,这是她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