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凯莉顽皮的深深一鞠躬,退出。
苏明德悄悄的跟出来。
“几点钟下班?”他问。
“你若同意,我立刻可以走。”她笑。
“我等你下班。”他眨眨眼,“我感觉得到我们可以交朋友,合得来。”
她不置可否的在座位上坐下来。
刘强交待下来的几件案头工作几下功夫就做好,上班比读书对她来说是容易多了,她选择工作是绝对正确。
下班时,苏明德鬼头鬼脑的在门口等地。
“偷偷模模做甚么?见不得人?”她笑骂。
“老头子还没走。”他扮个鬼脸,“你想去哪里?先看电影或先吃饭?”
“这么公式化的老土节目?”
“你有甚么更好的提议?”
“喝酒。”她想起凯文常去素施的酒吧,“敢不敢去?兰桂坊。”
“开玩笑。为拍电视节目,黄色架步我们都上去过。”他拍拍胸口,一面孔的小孩扮大人。
“嫖过妓吗?”她淡淡望他一眼。
“你说甚么?”他吓一跳,“我怕爱滋。”
“任何地方都可能传染爱滋,不一定在妓女那儿。”她虽然只有十八岁,却像他姐姐般。
“别讲这些,去酒吧。”他说。
“带你去见识世面。”
“你带我?哈哈,你才多大呢?”
“你有过女人吗?”
二十三岁的苏明德被她问得目瞪口呆,只好不再言语。
凯莉是个小辣椒。
素施的酒吧像往常一样,晚餐时分不会有太多客人,凯莉和苏明德坐下。素施没有出现,凯莉十分渴望能见到凯文口中风情万种的女人。她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却装得像老手一样。她做得很好。
“你常来?”明德有些佩服。
“跟哥哥来过几次。”她淡然说,“这酒吧女主人是哥哥的梦中情人,他们是朋友。很传奇的一个女人。”
“传奇的女人?可不可以拍她的故事?”
“脑子里别只想看电视,今天我们是来轻松作乐的。”她瞪他。
人渐渐多起来,气氛也更热闹,素施出现了,凯莉紧紧的盯看她看一阵,的确是个特别的女人。这种环境里她只有风情而不沾一丝风尘味,这真难得。
“她比许多电视演员漂亮。”苏明德说。
“人家是传奇人物,怎么跟电视演员比?”凯莉很不以为意。
“你哥哥真是她的男朋友?”
“我看也只是男性朋友,凯文追不上她,他们的气质完全不配。”凯莉眼光锐
“你不认识她?”
“哥哥不在,她记不得我这小丫头。”凯莉敷衍的,“再坐一阵凯文不来,我们就去吃东西,我饿了。”
“遵命。”
凯莉知道苏明德算是个乖宝宝型的男孩,不是她的对手。她肯跟他出来,是觉得他还相当有趣而已。
凯文始终没有来。凯莉和苏明德离开酒吧时都已微酿,随便找了一家餐厅吃了些东西,又喝了些酒,再站在马路上已醉。
“去哪儿?”他意犹末足。
“你说。”
“去我家听音乐?”
“你不怕你老爸?”
“我独住便播道,老豆不在。”
她眼光闪一闪,有一抹跃跃欲试的火焰。
“还不叫车?”她说。
苏明德和一个同事合租一层楼,两房一厅,小小的格局,相当乱,标准的男人之家。
“同事不在,他拍夜班戏,是个演员。”
“谁?谁?男的还是女的?”她颇兴奋。
“女的肯跟我同住?”他倒在沙发上,“想喝甚么自己拿,冰箱里有。”
“再喝酒肯定会失身。”她也倒在沙发上,两人遥遥相对,“我累了。”
“可以不回家?”
“凯文管不了我,”她闭上眼睛,“我自己有分寸,不用人管。”
“喂喂!不能这样就睡,我把卧室让给你……”苏明德急得酒也醒了大半。
凯莉已呼呼大睡。她爽朗却有点豪放,胆子也大,她可没想过苏明德可能占她便宜这回事,放心大睡,一觉到天明。
早晨醒来,乖宝宝苏明德还不省人事,一副宿酒未醒状。凯莉迳自洗脸梳头,迳自离开赶去公司。
老总果然交下一单买贾。
“你倒有办法,对老总灌了甚么迷汤?”刘强贫嘴,没甚么好话讲。
“告诉他可做他情妇或儿媳。”她毫不介意。
刘强被她逗笑了,这个小女孩子真有趣。
于是她开始和业主通电话,约好十点钟去看屋,一边又在公司档案里找合适的买主联络,倒也做得头头是道。
九点半,她离开公司赶去荃湾。第一单生意虽是个小单位,却是个开始,她认真对付。业主开的价她觉得过高,跟他谈了半天,业主居然同意减五万,她很有成功感。她告诉自己只可胜不可败。
三天之后,她居然成功的把那个单位卖出去,正是业主所要的价钱。业主和买家都很满意,很感激。她兴高采烈的跑到老总面前。
“不负所托,是不是?”
“后生可畏,”苏启伦笑,“一次成功并不表示你就已有足够资格做一流经纪,这行要学的东西太多,不要心急。这样吧,卖三幢房子你就升级。”
“为难我?不过我不怕,”她仍有十八岁少女的娇憨,“三幢就三幢,不可黄牛。”
“这像对老板讲话吗?”他被惹笑。
“你是苏明德的爸爸。”她扮个鬼脸,一溜烟的就跑出去。
她为自己选择的这份工作更有信心,将来说不定她是香港最出名的地产经纪,买卖整幢整幢大厦,她有这份野心。
扁是野心是不够的,还要努力,她很清楚。她告诉自己,工作时工作,游戏时游戏,她一定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下班后她去书局买了几本如何成为最成功经纪之类的书,预备苦读。不参加会考,她有大把时间看课外读物,她要让那些会考几优几良的同学看看,不参加会考也同样成功。
凯文不在家,他是不到深夜不归家的人,幸好还不至于乱带女人回家,否则凯莉非跟他翻脸不可。
他又在素施那儿。
今夜很特别,客人不特别多,素施显得懒洋洋的,又喝了些酒,她坐在凯文的抬子边,眼光蒙陇。
“今夜你看来特别美丽。”他由衷的。
她淡笑,为自己点一枝烟。烟雾中她看来特别遥远孤独又落寞。
“外面约雨影飨了你的情绪?”
“雨令人想起很多事。”
“往事?”
“谁没有往事?你呢?”
“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从哪里来?”他忍不住问了平常不敢问的问题。
“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从哪里来?”她喷一口烟,迷蒙的笑了,“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天字第一号傻瓜。”
“傻瓜?我以为你会说天字第一号间谍,这更像你。”
“我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比普通女人更蠢更傻更莫名其妙。”她冷笑。
“不懂。”
“我也不懂。三年多了,到底为甚么?”她再吐一口烟,像在自问。
“你──在等一个人?”他聪明。
“在等一个结果。”她立刻有了警惕,“只是结果,因为我固执。”
“女人太固执不是好事,而你看来不像那种人。”
“不像?”她神秘莫测的笑起来,“你懂得我多少?不像!”
“你不曾给我机会。”他打蛇随棍上。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兄弟。”她拍拍他,缓缓站立,“等会儿跟你宵夜。”
她高而苗条的身影走开,消失在人台中。
凯文心中莫名其妙的热,好像是甚么人给了他极大的鼓励一样。这个谜样的女人是否渐渐曾往他面前变得清晰?
酒吧还没打烊,素施交代了经理后,和凯文双双离开。
“去吃日本菜,喝清酒。”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