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偌大的房内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心澄微一沉吟,霍地站起身来,像着了魔似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喃喃自语,一会儿又轻声低呼,整整一个多时辰下来,她走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不曾和紫儿说过一句话。
紫儿为了偷机关图一夜没睡,这时早累得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包夫的敲更声传来,已是三更天,心澄终于停下脚步,安静地坐回椅子。
“姐,我现在可以跟你说话了吗?”紫儿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
“当然可以,你不跟我说,我也要告诉你。”心澄喝着热茶,满脸笑意地注视紫儿,神情显得十分愉快。
紫儿听她这么说,顿时睡意全消,兴奋地挨到她身边。心澄瞟了窗外一眼,又轻轻点了下头,才以低得只有紫儿听得到的声音,把她详细筹划的一切对紫儿做了番解说。语毕,心澄神色严峻地叮咛道:“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绝对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尤其是子英哥。至于细节部分,到时我再详细告诉你,你可要照我的话去做,不能再有类似今晚的情况发生,知道吗?”
“我明白,不过破阵之时你得让我跟在身边。”紫儿乘机提出要求。
“不行!”心澄断然拒绝。
“为什么?”这个计划她也有份,怎么可以将她排拒在外。
“此乃生死存亡的大事,必须做到全神贯注,你若跟去,只会让我分心,到时不但拿不到密函,我们两个也别想活着离开。”她不是危言耸听,只是把事实告诉紫儿。
“可是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紫儿仍然不肯放弃,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盛事,错过这回,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一定不会有事。”紫儿那点心思,心澄怎会不知,说穿了,不就想跟着去玩。
“姐……”紫儿嘟嘴,耍赖地扯着心澄的衣袖。
“别说了,现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去睡吧!”心澄抬眼望了下窗外,连忙推开紫儿的手,起身走回内室。
片刻后,她一身夜行装扮自房里出来,看见紫儿依然呆坐在椅子上,忍不住饼去推了她一下。
“快天亮了,你怎么还不去睡?”心澄深厚的内力震得紫儿差点摔下椅子。
“姐,你没事干嘛推我?还推得那么用力。”紫儿拍拍胸脯,惊魂未定地抱怨,却招来心澄一记白眼。
“我没时间跟你吵架,你赶快回房去吧!”心澄像赶苍蝇似的,不耐地催促着紫儿离开。
紫儿装作没听到,慵懒地打了个呵欠,然后站起身来慢慢踱到心澄身边,好奇地问道:“姐,你这一身行头打算去哪儿?”脸上还蒙着黑布,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不关你的事。”心澄咕哝一声,用力将她推向门口。再让她这么问下去,她也别想出门了。
想过河拆桥,没那么容易。紫儿停下脚步,硬赖在门边不肯走。“姐,从小到大,我有事从来不隐瞒你,你怎么好意思这样对我呢!”她故意大声抗议,逼得心澄只好妥协。
“你真是个刁蛮子!”心澄低咒一声,连忙将耳朵贴在门上倾听,确定没人后,才满心不悦的把刚才傲儿在窗外给她打暗号的事告诉她。
“什么?你叫傲儿跟踪子英哥?”紫儿大惊失色。“你不会是跳崖时连脑子都给摔坏了吧!子英哥何等厉害,你居然敢跟踪他!”
“那不叫跟踪,是保护。”心澄心虚地反驳。
“保护?跟踪就是跟踪,何必说得那么好听。”紫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最好祈求老天保佑,别让他逮个正着,否则有你受的。”
“没关系,只要他平安无事,其他的都不重要。”心澄表面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却怕得要命,但箭在弦上,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上回的事他还没原谅你,现在你又搞出跟踪这一套,无疑是让你们的关系更雪上加霜,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紫儿发现她这个局外人,反倒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我现在急着出去,这些事以后再说。”心澄不愿多想,匆匆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出房纵身跃上屋檐,将一切留给紫儿去烦恼。
※※※
在傲儿的掩护下,心澄一路跟踪子英到城外。
经过几个复杂的巷道,子英终于在一座大院门口停了下来。他机伶地转头察看周遭,见四下无人,才上前打开眼前那两扇黑漆大门,一闪而入进到院内。
心澄在他打开大门的一刹那,透过树丛将屋内的一切尽收眼底。大门之后紧接着大厅,厅内灯火通明,却不见任何人影。略一沉吟,她随即纵身一跃,翻过屋檐跟着子英进到院内来到后堂。和前厅一样,偌大的屋子什么装饰也没有,只有一张狭长的小桌,两旁排放着几张木椅,壁上挂着一幅吉祥如意墨宝。
心澄正觉得纳闷,子英已掀开墨宝按了一个金色按钮,画后缓缓地滑动出一个门来,子英回头看一眼,迅即闪了进去。
原来这只是一个木制的假壁,里头另有通道,心澄没有多想,一个箭步跟上去,以相同的方式进入密室之中。
木门合上之后,心澄转身一看,眼前出现的竟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道路,七弯八拐,到处是路,看来只有其中一条可通,其余条条是死路。她定眼仔细再瞧,看出这路是依五行八卦排列的迷魂阵,此阵虽难,对她来说却易如反掌。轻笑一声,她脚下跟着移动,不到一盏茶工夫,她已走出阵式,来到一座小院前。
望着紧闭的大门,心澄犹豫着是否继续跟上去一探究竟。三更半夜的,她不知道子英到底约了谁在此见面,是仇家?还是情人?她忽然害怕知道答案。万一……心澄低咒一声,暗骂自己胆小,人都已经来到这里,居然退缩起来。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她后脚一蹬上了屋顶,俯身静观屋内情况。
屋里头除了子英,另外还有两个人。坐在首位的是一个身穿黄衣的男子,此人天庭饱满、目光逼人,虽坐而不动,浑身却散发出王者之气。左边坐的则是子英的同胞兄弟子雄,在看到他时,她明显的松了口气。
子英抱拳拱手,向黄衣男子深深打揖,等黄衣男子点头示意之后,他才在子雄对面坐下。
看来此人来头不小,否则以子雄的身份何以屈就其下。心澄的心倏地一震,不祥之感随之而起。今晚,她恐怕又有一场硬战要打。
“子英,有关明王爷造反一事,普阳都对你说了吧!”黄衣男子打破沉寂,开门见山问道。
“是的。十天前普阳公主已将详情告诉微臣,微臣今晚前来,正是为了此事想和皇上商量。”子英起身,恭敬地回道。
皇上!心澄如遭电殛,火速跳了起来。如果她够聪明,就该马上离开,否则一旦被发现,光是冒犯圣驾这条罪名就足以置她于死地。
思及此,她连忙站直身子要跃下屋顶,但脚下一个不稳,泄漏了她的行踪。
“谁?”
心澄心中暗叫一声不妙,还来不及逃走,子英已如风般跃上屋顶,只手掐住她的咽喉,质问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他的目光冷冽,盯得心澄直打哆嗦。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见识到子英冷酷的一面。
“是我。”心澄深深吸口气,小声回道。
“心澄!”子英心下一凛,一把扯下她脸上的黑布。当芙蓉般的俏颜出现在眼前时,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