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菲不知所措。
“阿玲,你把这个人赶走,我再也不要见到她。”
阿玲示意林菲到门口去,“菲姊,我看若云受刺激太深,还没有恢复过来,你先让她静一静,我来开导她。”
林菲无奈地点点头。
几天过去了,林菲只要一走进病房,若云就尖叫起来,眼睛瞪得老大,见到她像见到鬼一样。
林菲终日叹息,江若帆再怎么安慰也没有用。
“她一定不认得我了。她把我忘了,她只知道我杀了宇飞。”
江若帆也无计可施,他问医生,医生说这是因为受刺激太深,用药是无法解决的,只有等待,侍她慢慢地恢复,但也有可能会永远这样下去。
“那不是成了半疯了吗?”
江若帆心里好痛,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变成这副模样,老天有眼吗?
他天天守在若云病床边,和她聊天,让她快乐。
若云有时候常常会高兴地像小孩子一样拍手跳脚,那样子天真无邪,眼光却有点呆滞,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陷入恐惧之中,竭力地嘶叫,喊着宇飞的名字。
江若帆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他又无能为力。
江若帆所有的心思在若云身上,对林菲也忽略了很多,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一心一意只想要若云好起来。
宇飞已经昏迷了二十多天了,医生说照这情形很可能会变成植物人,除了等待奇迹,他们已经无计可施。
江若帆四处求医,但经专家们会诊之后,都叹息地摇摇头。
一对金童玉女,如今却一个昏迷,一个半傻。人间的悲剧一刹那就可以发生,他又该怪谁呢!
江若帆知道在医院里再待久也毫无用处,于是决定出院。
宇飞被安排在他原来的房间,江若帆请了特别护士,并设置了医疗器材,医生每隔一天来作一次记录。
若云听说要回家,高兴极了。她身体已经康复,只是说话举止之间时喜时忧,疯疯癫癫。
“我们真的要回家了?我又能见到宇飞了?”若云一脸孩子气的笑。
江若帆锁着眉,强作欢笑。
若云忽又想起什么:“不对,我再也见不到宇飞了,他已经死了。”
“若云,宇飞没死。他还活着。”
若云歪着脑袋看着江若帆,表示不信。
“真的,我不骗你,宇飞还活着。不信你问阿玲。”
若云又转过头看阿玲,阿玲猛烈地点点头。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宇飞没有死,他还活着,我可以见到他了。”若云突然蹦下病床,在病房里手舞足蹈。
“快带我回去嘛!快带我回去。”她摇着江若帆的胳臂。
“好,好,我们马上回家。”江若帆别过脸,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
这一切林菲隔着门缝看得清清楚楚,她双目一闭,泪水就不停地涌了出来。
若云一进门,就大声嚷了起来:“宇飞,你在哪里?”
这边找找,那边找找,若云在房里穿梭着。
“快出来,宇飞,你跟我捉迷藏吗?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若云跑上楼梯,阿玲正要跟着去拉住她,却被江若帆制止,他们慢慢地跟在后面。
若云推开宇飞卧室的门,见宇飞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的。
“宇飞,大白天怎么睡觉?你快来,快起来嘛!”
说着就去拉宇飞,怎么拉也拉不动。
“哼,你这个人真懒,你答应和我去打网球的,怎么可以在这儿睡觉?哦,我知道了,这是装睡的,故意骗我,看我怎么把你弄醒。”
若云骚他的手心,又拉他的头发,宇飞还是一动不动。
突然若云停止了,惊骇地往后退了几步,又看门口的江若帆和阿玲。
“你们说谎!宇飞他死了,是不是?他明明死了。”
随着一声尖叫,若云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阿玲把她扶起来:“别哭,若云,宇飞真的没有死,他只是睡着了,要睡好久好久。”
“不是的,你骗我,我叫他,他不理我,动也不动,他一定是死了。”
江若帆走过来:“他没有死的,你模模看,他的手是热的,证明他是活的。”
若云止住哭泣,慢慢地走到宇飞床前,拉起他的手贴在她脸上,果然是温热的。
“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呢?”若云悠悠地问。
“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相信他一定会醒来,你天天守护着他,他一定会醒的。”
若云不住地抚模着宇飞的手,喃喃地念他的名字。
江若帆翻了许多杂志,找像宇飞这样的病例,一般来说医学技术无能为力,但靠人的意志或许可以使他恢复。
他相信如果宇飞的精神活动还存在,他一定也想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事,他一定很想说话,想见若云。
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若云和宇飞心心相印,只有让若云来治疗宇飞的病,才有希望。
若云每天都守护在宇飞的身边,给他擦身子、换衣服,像一个妻子一样悉心地照料着他,常常和他说话,回忆他们过去快乐的日子,又梦想将来怎么组织家庭。
若云细细絮絮地说,有时拿着一本书讲其中的故事给他听。
她完全不像和一个植物人说话,而是像在跟清醒的宇飞讲话,语调那么温柔、委婉,她常常自言自语,脸上却露着微笑。
阿玲见到他们这种情形,只能为好友心痛落泪。
江若帆还是不许林菲直接面对若云,他怕若云再受刺激,心脏会受不了。
林菲见不到若云,心中犹如千很绳索在绞动,有时实在忍不住,便冲到宇飞的卧室门前,想扑过去叫一声若云,但听到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又记起江若帆的话,她不能破坏若云的宁静,她不能让若云再受什么刺激了。
英姊每天都烧若云最爱吃的菜,亲自端上来。一边烧一边流泪,“好端端的小姐竟然会这样,一对多好的人儿,我还等着抱小宝宝,唉,现在不能啦!”
江若帆没有把这里的变化告诉他澳洲的父母,他本来打算趁着他和若云同时举行婚礼之际,把他们接来,但是现在情况变了,他只好打电话过去,说婚期因为业务太忙而延后,瞒着他们若云和宇飞的病情。
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本来准备年后接去澳洲读书,谁知遇上了宇飞,所以想等他们结了婚再说。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日夕祸福,远在澳洲的父母哪里会想到短短的一年里,会发生这么许多事呢?
江若帆和阿玲都不在,江宅只剩下林菲,还有到现在没有醒来的宇飞和守候在他身边的若云。
林菲拉开窗帘,屋外的阳光好灿烂,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阳光的沐浴了。
花园里的玫瑰开得正盛,红红艳艳的一大簇,林菲想到刘希夷的句子,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她来教若云书画的时候,园里的玫瑰开得正艳;她每次来,若云都要摘一朵玫瑰送给她。
后来呢?若云好像把玫瑰忘了。
林菲看着没有生气的江宅,想摘几枝玫瑰来点缀点缀。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江宅的每个人脸上都阴恻恻的,没有了笑声,失去了欢乐,这是谁之过啊?
林菲拿着剪刀跑到园中,挑了几支最鲜艳欲滴的花朵,剪了一把。
她拿着玫瑰,边走边数,准备插在客厅的花瓶里时。
“谁在那儿?”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林菲一抬头,发现是若云,欣喜不已,江若帆的叮咛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
“若云!”
“又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家里?”若云的双眼似在冒火。
林菲的笑容凝固了,她还是没有恢复。
“若云,我是菲姊,我是菲姊呀!”林菲拼命地说,想唤起她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