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翔等着,直到她清脆的跫音完全消失后才静静关上房门,背靠着雕着花的门。
他合上眼帘,深深地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她还在游?她到底想逞强到什么时候?她真下定决心非跟着他不可?不,他不能答应,决不能……他不允许同样的事再发生第二次!
“啊!你怎么了?你还好吧?”
水晶的尖叫声清清楚楚地透过一直开着的窗子传来,他不由自主地靠近窗前,悄悄窥视楼下庭园。他看见海豚扶着她瘫软的身子上岸。他深吸一口气,猛力拉上窗帘。
楼下,水晶拿着一条浴巾裹上晓兰不停颤抖的身子,“天啊,你能不能别这么蠢?我真受不了妳了。”
她完全无法站立了,要不是海豚托着她的身子,她早就不支倒下。她怔怔地由着海豚扶着,眼瞳的焦距早已对不准任何东西,只觉周遭漆黑一片,脑子也像浆糊一般粘成一团无法运作。
“我游多久了?”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快三个小时了。”
“才──三个──”极度的失望任她跪倒在地,气息急促。
“已经很了不起了。普通人连两个小时都做不到呢。”
“不行──”晓兰甩掉浴巾,勉力朝池边爬去。
水晶拉住她,“干嘛?你想做什么?”
她没有回答,根本没有多余的气力可以作答。她只是拚命地、拚命地模索着前进的道路。
水晶再度尖叫一声,“蠢女人!我不理妳了。”她放弃拖住晓兰的努力,“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死了也不干我的事!”
“等一下。”倒是海豚伸手拉住晓兰,“至少喝一点水吧,喝一点水再继续,否则你会月兑水的。”他抬起她下颔,一口一口喂她饮水。
接着,晓兰朝他无力地弯弯嘴角,再度纵身入水。池边的两人都焦急地注视着她,忽然,两人紧闭的唇同时大张。呆怔了好一会儿,水晶放声大叫起来,她紧跩着海豚的衣袖。
“她沉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她一定是昏倒了,你快去救她上岸啊。”
“可是任翔──”海豚犹豫地望向她。
“还管任翔做什么?”水晶歇斯底里地锐声喊着,海豚惊异地发现她竟然眼眶含泪,“要出人命了啦!”
他点点头,正要跳跃入水时,一个黑影先他一步跃下。
是任翔!他毫不迟疑地潜入水中,托起在池中央晕厥的晓兰游近池边。岸上的两人使劲拉起他们。
“她没事吧?”
任翔摇摇头,将面无血色的晓兰安置在岸边,低头听了听她的心跳。“她没事。”他压住她胸口,排出积在她胸腔的水分,接着,对准她的唇实行人工呼吸。
不一会儿,晓兰便呛咳着醒来。
她眨眨眼帘,眸光莹莹,“我输了?”嗓音满是不甘与哀伤。
他心一紧,一只手不禁抚上她脸颊,“你只游了三个小时。”
晓兰别过头,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落,“我要再试一次。”她吐着气音。
“什么?”
“只剩一个小时,我一定可以──”
任翔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该死的不想活了吗?”
她挣扎着要起身,“我一定可以──”
“你给我清醒点!”不知哪来的怒火烧灼了任翔,他猛地甩了晓兰一巴掌,“我决不允许你再这样糟蹋自己!”
晓兰捂住颊,脸颊上灼热的烧烫感同时灼伤她的心,她合上眼,泪珠不争气地纷然跌落。
“我要试、让我试──”她断断续续地,恐怕自己都不明白在求些什么,“拜托。”
任翔蓦地狂吼一声,“我认输了,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他一把抱起她,嘴边还不停诅咒着,“该死!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不要命的女人。我们明天六点出发!”他朝一直怔怔站在一旁的两人丢下一句。
“可是任翔,现在离六点不到两个小时,让兰姊多休息一会儿吧。”
“是啊,晚一点再出发吧。”
“我说六点就六点!她要爬不起来就别去了!”
第五章
任翔抱着晓兰湿淋淋的身子冲上二楼他隔壁的房里,一把将她掷上柔软的大床。“这间房先借你用,两个小时后我们就出发。”他等着晓兰回应,然而她却连呼吸声也未传来。
“喂,你还活着吧?”他莫名一阵心焦,走近她,拍拍她的脸颊,蓦然惊觉她竟已沉沉入睡了。“该死!你打算就这样湿淋淋地睡?不发烧才怪。”
他拾起掉落在地的厚毛巾,试图替她拭干湿透的长发,他用力拧了一次又一次,好不容易才稍微干些。然后,是她同样湿透的身子。他伸手欲解她衣裳,却半犹豫地凝住动作,双眸不由自主地紧盯着她规律起伏的胸脯。
的蕾丝花边自她湿透的衬衣清楚地透出,不经意之间形成一种让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该替她换衣服吗?或许该叫水晶来做才是。管他的!他早就看过她全身上下了。在日本那晚他不就亲自为她检查伤口,就差没数清散布她全身的细细伤痕。
她的有什么了不起?是他所见过最丑的一个了。难道还怕再次看见会把持不住?别荒谬了!他才不怕呢。
然而,他却忽然朝房门外大吼起来,“水晶,立刻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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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翔不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扰醒的,莫名其妙就从甜蜜的梦境中醒来。那是个春梦!
他自然是男主角的不二人选,而女主角?他忘了,只依稀记得似乎是那晚潜入他住处欲杀他的女人,那个他曾经念念不忘想再见一面,却已有许久不再忆起的神秘女郎。
为什么会突如其来梦见她?不知道。他翻身下床,多年的训练让他无声无息地打开房门,经过长廊,然后下楼。
现在他知道是什么扰醒他了──是浓醇诱人的咖啡香。他瞥一眼腕表,五点半。这么早!甚至比他预定的出发时间还早半个钟头,他原以为他会是整间屋子最准时起床的一个。而那个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也令他一楞。
“是妳?怎么可能?”
晓兰翩然旋身,展露一抹甜美动人的微笑,“早啊。”她举起黑色咖啡壶示意,“来点咖啡?”
任翔失魂落魄地在原木餐桌旁坐下。“不可能!现在才五点半,你怎么可能是清醒的?”
“是你说六点出发的,不是吗?”她替他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也该是时候起床了。”
“可是你──”他无措地比着手势,“凌晨四点才睡,而且还是累晕的。”
“我请水晶替我调了闹钟。”
不可能!任翔一面瞪着她,一面举起咖啡品啜。她是某种外星人吗?女人怎么可能有她这种超人的体力?
“你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怪物。”
“妳『是』怪物。”他毫不客气地接口。
“或许吧。”她淡淡耸肩,毫不介怀,“我只是不希望被遗忘在此地。”
任翔心一动。她淡淡的一句话,却可以令他深刻地感受到其坚定的决心。
“我还煎了火腿和蛋,要吃吗?”她没有等他点头,径自将盘子与刀叉摆向他面前。蛋焦了,火腿看来也因过熟显得僵硬。但不知怎地,今早任翔没有再嘲笑她可悲的厨艺,只默默地一口接一口地吃着。
晓兰惊异地望着他一口口咽下盘中的食物,每见他吃一口,她心脏就跟着一阵收缩,当瓷盘中再没留下一点残渣时,她鼻头竟也酸涩起来。
“我去叫他们起床吧。”她眨眨微微湿润的双眼,借故离开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