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及此,曲子亦正于此时结束,他放开少女的手颔首为礼,“很荣幸与你共舞。”
“你要离开了?”
“只想换一个目标而已。”
“目标?”少女忍不住一串银铃笑声,“因为我年纪太小不符合你的期望?”
“对我而言,你就像你胸前那尊水晶女圭女圭一样,是我们这种年纪的男人碰不得的。”
“这种年纪?你究竟多老了?”
“比你想象的还老。”他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但我也比你想象中得成熟哦。”少女有意无意地挺起已发育得完全的胸脯。
确实很诱人。任翔摇摇头,硬生生地收回瞥向她的眸光,“别逗我了,女孩,小心玩火自焚。”
“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男人,”少女沉吟着,“和我听说的大不相同呢。”
“你听说过我?”
“亚洲顶尖的骑士呢,如雷贯耳。”
她知道他!任翔掩住震惊,不着痕迹地溜了她全身一眼,却找不着一丝异常。就像她所说的,她确实有混血儿轮廓深刻的特征,肤色微黄,灵巧逗人的气质也像出身外交世家。
“据说你天性风流,不是我魅力不够,”她自嘲地,“就是传闻有误。”
“你也知道,我是个骑士,骑士一向追求已婚的贵妇。”他半真半假地。
“那种欧巴桑?”
“正好配我这种欧吉桑。”
少女又是一阵清朗的笑声,“算了,就当我的魅力用错对象了。”她朝他眨眨眼,“后会有期。”她提起裙襬,像只花蝴蝶般翩然飞转,没入周遭的衣香鬓影,瞬间消失无踪。
一个很爱笑的少女,只可惜还只是个少女。任翔摇摇头,惋惜万分地接过侍者递过来的香槟,静静地品啜着,一双幽深的黑眸缓缓地梭巡。
那名少女不见了!──只短短数秒的时间,她竟可以完全消失在这场热闹的晚宴上,或者是宴会上的宾客实在太多了,以至于淹没她纤细的倩影。他耸耸肩,不干他的事,他对小女孩没兴趣。
他继续搜巡的动作,一分钟后,双眉一紧。怎么搞的?堂堂远山财阀的晚宴,竟然找不到一个真正的美人?全都是一些俗品!
他轻蹙俊眉,难掩失望,一个人踱出大厅,来到远山家那座大得惊人的庭园。岂止大而已,其间花坛喷泉的设计简直就像一座小凡尔赛宫,不晓得是主人意欲以此炫示傲人的财富,或者负责造园的设计师当真一点独特的创意也没有。任翔一面在心中暗自批评,一面不知不觉地来到主屋的后头。
他仰望星空,幽幽叹息,“美人,我接了你不许我接的案件,怎不见你前来取我性命?”他凭栏自怜着,接下这无聊的案子就是为了能再与那神秘女子相会,如今案子都完成了,她却迟迟不肯现身。
早知道还是应该将追求魏巧莹列为第一要务的。他懊恼着,倏然,一个沿着屋墙滑下的黑色人影吸引住他。他静定地站着,等着转过身的人影主动发现他。
人影比他预计还早发现他,“哎呀,被你瞧见了吗?看来我的技巧还不到家。”
又是英语。任翔打量着面前年岁大约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少年一双明亮的黑眸亦毫不客气地回视他,完全不见被人逮到的慌张失措。
唉,莫非今日与小表结上不解之缘,接连碰上两个,而且长相还都不可思议得漂亮。任翔不禁有些嫉妒这个少年,面相竟然不输一向自诩潘安再世的他。这世上竟然还有长得同他一般帅的男人,而且还不满二十岁。
“小子,你鬼鬼祟祟地从人家房子里爬出来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还用问?当然是偷东西了。”
“偷?偷什么?”
少年耸耸肩,“当然是这个家最值钱的东西。”
“珠宝?”
“手表,卡地亚的名表。”
任翔一惊,他偷了刚刚自己才交给远山老头的表?那只将价值连城的商业机密存放在液晶里的名表?但他表面不动声色,“不过是一只普通的表嘛,就算是卡地亚,价值也比不上真正的珠宝首饰吧。”
“说得对,它是不值多少钱。”少年微微一笑,“可惜我就偏偏中意它。”
任翔迅速在脑海玩味眼前的情势,他已将东西交到老头手上了,所以即使它被偷也是老头自己得负的责任,他可没必要再趟这淌浑水。“既然如此,”他比了个手势,“就请便吧。”
少年眨眨眼,“你不阻止我?”
“我不过是偶然前来赴宴的客人而已,有什么权利阻止?”
少年瞪视他数秒,蓦地一阵大笑,“不愧是亚洲第一骑士。”
任翔皱眉。怎么搞的?今晚碰上的人全都知道我是谁,我真的这么有名?这可大大不妙了。“你又是谁?小子。”
“亚洲第一神偷。”
“没听过。”
“因为我才刚出道嘛,你叫我Dolphin吧。”
“Dolphin?”海豚?才刚认识一条水晶,又来一只海豚。更奇怪的是这两个小表都知道他!今晚真是够莫名其妙了。“看你年纪轻轻身手却颇有一套,远山家的保全系统不好闯吧,你竟然有办法安然过关!尤其是四楼,红外线装置就不必提了,我听说就连二氧化碳浓度稍稍上升都马上会拉起警报呢。”
位于四楼的书房,也就是远山老头会见他的地方,室内的二氧化碳浓度有经过精密的计算,只有稍有变化便可以探知有人闯进书房重地,甚至可以计算出有几个闯入者。而这个少年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从那里带出手表!
少年似乎不以为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只微微耸耸肩,“所以我在四楼可是憋足了气,连呼吸都不敢呢。”
任翔挑眉,“你早就知道书房里有这项装置?”
“当然。远山家所有保全措施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人了。”
他忍不住赞叹,“小子,你前途无可限量。”
“多谢夸奖。顺便对你说声抱歉,偷走了你辛辛苦苦取来的东西。”少年诡异地一笑,朝他挥了挥手,一转身,迅速奔离现场,“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跟方才的少女留下一模一样的话。不过他可不想再遇上这两个小表,他有预感他们将会是可怕的麻烦。
任翔没料到今晚真正的麻烦还未降临……
夜半三点,他开车顺道送一名来自东京的女人回家,女人因为多看了他几眼而与男伴大吵一架,任翔只得担负起护花的任务。好不容易,他送她到了临近东京湾的家,千方百计地婉拒了她邀他上楼的邀请,匆匆忙忙地逃离现场。不是自己高风亮节,不肯占一个醉酒女人的便宜,而是这女子的长相实在低于他猎艳的标准甚多,他就是无法委屈自己。
谁知才刚刚摆月兑一个女人,另一个女人又前来敲他车窗。不会是那种沿街拉客的妓女吧?任翔无奈地叹口气,摇下车窗。
“小姐有何贵干?我很忙的。”他用英文问她,因为他对日语一窍不通。
她却以中文回答,“救救我。”只这么细细弱弱的一句,接着她就软倒向他。
任翔接住她全身湿透的上半身,“喂!你怎么了?没事吧?”抬起她的脸,难抑震惊。
那张脸,像被锐利的刀锋划了十七、八道似的,到处是伤痕,浮肿不堪,五官全挤在一块了。
他可以发誓,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难看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