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失去所有的记忆是她所能想到唯一可以暂时月兑离这困境的办法,从小在组织所受的训练,也让她轻易地通过脑电波检查。但她无助地发觉,一旦开始假装,现实与谎言往往无法明确地分别了。
现在的她常常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除了那晚的记忆,她似乎还遗落了一大段其他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历历描绘的真是她二十五年来的生活点滴吗?她究竟是谁,真是她所以为的那个周梅生吗?或者这一切都是在他脑瘀血后,她自己所创造出来的回忆。
她记得的她是真正的她吗?或者他遗忘的才是真的她?
脑子开始毫无预备的剧烈抽痛起来。
她紧紧抱着头,克制着想要高声申吟的冲动。
☆☆☆
艾略特感到一阵心痛。
到我身边来,诚介,到我身边来。
是梅儿,她在呼唤他,轻柔的呼喊却载满了沉痛与哀伤。
他立刻奔上二楼,等不及敲门便直冲进周梅生的房间。
他担心地望着她蜷缩在床上的纤弱身影,"梅儿,你怎么了?”
周梅生偏过头,勉强扯了扯瞩角,笑得既迷茫又微弱,"头有点痛。”
艾略特靠近她,坚定地拥住她的肩膀,语气忍不住流露出焦心的责怪,"我不是说过了吗?别勉强自己去想起什么,该想起来的总有一天会想起来的。”
“我已经好多。"她放下抱住头的双手,语声像新出世的猫眯一般细微。
“真的吗?”艾略特转过她的头,审视地因汗而微湿的脸庞,也看着他,灰篮美眸氤氲着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待察觉时,发烫的双唇已印上她的。但她柔润的唇瓣如此甜美,让他一旦品尝就会不得放开。
终于,他离开她的唇。
而周梅生只是怔怔望着他恍若午后洒落一地金色阳光的灿烂眼眸,那样的阳光仿佛对她施了咒语般,让她动弹不得。
“怎么了?”
“不,没事。"她回过神来,觉自己还依偎在这男人怀中,急忙推他,身体亦不自觉地向床的另一边动。
那是她的初吻,她竟将她的初吻给了一个她一直认为该躲他躲得远远的男人!为什么在她的理智着告自己与他保持距离的同时,她恍若不由自主般一步步更加靠近他了呢?
“你不喜欢?”
“不喜欢?”
“刚刚那个吻。"他解释。
她几乎跳下床,"我宁可不要讨论那个。”
“为什么?它令你失望?”
失望?它让她心魂俱醉,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性,让她恍若中了邪般动弹不得,只能痴痴由他摆布。
她——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夜她偷窥的一幕。
她咬住唇,默然不语。
他轻声叹息,转了话题,"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她却毫无回应,好半晌,才出声问道:“哎略特,你真的相信我没有杀人吗?”
“我相信。”
“可是我一点也记不得了,如果我真的杀了人呢?”
“你不会的。”
“如果我真的杀了人,或者,"她倔强地继续追问:“如果真是我伤了你那个朋友的女儿怎么办?”
“信我,你不会的。"文略特依旧是这么一句。
“如果真的是呢?”她绝望地说,"就算是假设性的问题好了,请你回答我。”
“我会为你辩护到底,一定还你清白。”
他真的对她的清白具有如此的信心?
“可是艾略特,难道你不怀疑,为什么我半夜要到军务尚书府去吗?我会在那种时候出现在那里,一定别有用心。或许那个管家就是为了阻止我——”
“我当然明白你会到贺家一定别有目的,我也猜得到那大概不会是令人愉悦的目的。”
他抿紧后,表情严肃,"但是梅儿,无论你是抱着什么目的去那里,你绝不会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任何手段的人,尤其是杀人。”
“你有那么了解我?"她迟疑地问。
“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她忽然仰头凝望他。她是不是真忘了什么重要的过往了?如果这个男人真有他声称的那么了解她,她就不该只有见过他几次面的印象而已。
她真的是最近才第一次与他相遇的吗?
☆☆☆
靖城近郊贺府
“天蓝,我的小宝贝,她还好吧?”纪熏然一进门,便慌然直奔,完全不见平定身为奥斯丁行星联盟第一位女将军的镇静威严。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为担心爱女安危,已有好几天茶饭不思的母亲。
“没事的。"今井夕颜在她差点绊倒在女儿房前时及时稳住她,"她刚刚睡着了。”
纪熏然奔至女儿床前,她睡颜祥和,细女敕的脸颊透着玫瑰红,纪熏然将脸颊紧贴住她,轻垂眼帘,仿佛在感觉她的存在,"她的伤——”
只伤了倒背,没伤到脊椎,现在已经复原得差不多了。”
她猛然瞪大双眸,"你是说她有可能伤到脊椎?”
“我说她现在已经设事了,冷静点!”
“你教我怎么冷静?"纪熏然虽仍旧激动,音量已放低了许多,"我的家半夜被不明人物闯入,我的女儿差点半身不遂,甚至死于非命!那些在周边执勤的宪兵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保安系统呢?我们用的可是国家级的一流系统呢。竟然这样随随便便就遭人侵入!”
“当晚执勤的宪兵已经接受处分了,他们都觉羞辱。"夕颜语气严肃,"但这也表示潜入的人必非普通人物。”
“那个女人——周梅生,我原以为她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军官而已。"纪熏然蹙眉,"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夕颜摇摇头,将她拉出房门,扶她到楼下客厅,为她倒了一杯茶,"我们也不清楚,有关这个女人的真实来历是个谜,她似乎一直是一个人,没有家人亲友,现在她被证实丧失了记忆,一切就更扑朔迷离了。”
纪燕然饮了一口热茶,激动的情绪逐渐平复下来,"她真的失去记忆?”
“经过脑波扫描确认的,应该是真的。”
“我听说——"纪熏然语气沉缓,"艾略特打算为她辩护?他怎能这么做?那个女人伤了天蓝啊,他一向最疼她的,不是吗?”
“我不知道,熏然.我不知道。"夕须悠然长叹,"乔也问过他,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那个女人——是他的情人?”
夕颜摇头,"他好像刚认识她不久。”
“她长得很美?”
夕颜猛然望向她,"你在暗示他为美色所迷?”
“那么该怎么解释?他们既非亲人,非熟识的朋友,他肯下计一切代价为她辩护。"纪熏然黑眸幽深,"我听说他已经解除了宫廷法律顾问的身分?”
“是的。”
“听说首都法律咨询中心也宣布他不再是合伙人之一?”
“是的,他等于被逐出事务所了。”
“我还听说现在舆论根本是一而倒地无法谅解他,没有人同情周梅生,更没有人支持他为她辩护。”
“是的。"夕颜垂下眼帘。
“那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因事?如果不是那女人的美色冲昏头,他不惜放弃大好事业前途为她辩护?”
“你无法谅解他,是不是?"夕颜细声问道。
“要我怎么谅解?"纪熏然语气有掩不住的沉痛,"他这种重色轻友的行为要我怎么谅解?你知道吗?星杨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比我还痛苦一百倍!他甚至不晓得在回到奥斯丁后,该如何面对那个从军校时期便是至交的好友!艾略特的行为伤害了我,更伤害了他,还间接伤害了天蓝,要我们怎么原谅他?"她深吸一口气,眸中已在不知不觉中漾着泪光,"怎么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