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结束了。这个令人憎厌的男人终于永远地消失了。接下来,该轮到她自己。
殷忘尘站起身,解上那袭几乎被扯碎的白色连身长裙,无法克制手指的颤抖,她缓缓地褪上的衣服,然后以更缓慢的速度换上另外一套白衣里。
按着,她重新戴上韩荫送她的钻石项链,加上自婚礼以来她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使她整个人除了优雅之外,更添了几分高贵的气息。
她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殷忘尘,你该离开这里了。”她自言自语着,语音清冷。
然后,她打开房门,在带上门之前,她冷冷地瞥了躺在房间地板上的男人最后一眼。
“夫人要出去吗?”迎面而来的服务生微笑问道。
“是的!”殷忘尘亦微微一笑,“你们可以提供一辆车子吗?”
“没问题。”服务生顿了一会儿,“和您一起来的先生不去吗?”
“他?”殷忘尘的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地瞥了紧闭的房门一眼,“他今天有个会议。”
“那么,夫人想上哪儿去?”
“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海神岫”参观一下。”
韩荫的座舰迅速地赶至波赛顿的空港,然后转塔磁浮车前往殷忘尘投宿的饭店。
“先生,那位夫人方才搭乘本饭店的车子前往“海种岫”了。”饭店的大厅经理带着满面笑意说道。
海神岫?韩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去多久了?”
“有二十分钟了吧。”
韩荫立刻转身奔回车上。
“海神岫,快!”他命令伊恩,难掩语气的焦急。
他曾经和殷忘尘一起去过那个地方。
在各式各样的奇岩怪百中,一面高耸入天的断崖屏立在汪洋大海边。不时有白色的激浪冲击,形成一幅相当波澜壮阔的景色。
传说这是袖话中美艳海妖用缀绕的歌声叠惑出海浪子们的地方,让他们依着歌声手舞足蹈,在几近疯狂的迷醉中失足落海,结束生命。
韩荫的心像擂鼓般狂跳,不敢想像殷忘尘单独一人去那里的目的。
“忘尘,等我,求求你一定要等我。”他喃喃地。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车子终于转上山崖。
“在前面,韩先生。”伊恩的惊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夫人吧?”
韩荫探头向窗外望,大约在前方一百公尺处,有一个白色的人影颤微微地站在山崖边,衣袂翩然,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落以的。
她缓缓地再接近山崖一步。
“忘尘,不要!”韩荫膛目狂吼,迅速开门下车冲向她。
就在他嘶声狂喊的同时,她双脚并立,弹跳入水像是跳水选手般优雅的姿势!
韩荫跑近崖边,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直往下落的白色人影!
有两秒钟,他的脑海一阵可怕的空白。他就这样失去了她吗?
韩荫猛然摇头,“不要,忘尘,不要!”
在一声直可惊天动地的狂喊后,韩荫不顾一切,随着妻子一起跳下山崖。
“忘尘,醒来吧,求求你。”
有人在呼唤她。
“忘尘,你听得见吗?”
为什么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是韩荫吗?
“忘尘,忘尘”
殷忘尘悠悠地睁开紧闭的眼帘,看见的是一双深邃的、带着焦急与恳求意味的黑眸。她柔柔地微微一笑,伸手轻抚着那张俊秀的脸庞。
“这里是天堂吧?韩荫。”她语音轻柔地,“否则怎么会让我见我最想见到的人呢?”
“你终于醒来了!”韩荫松了一口大气,苍白的脸庞上稍微添了几分血色。
“如果人生是一场大梦,那我的确是醒来了。”她幽幽地说道。
韩荫握住她的手,“你想见我?”他深深地凝视着她,黑眸微现泪光,语音沙哑。
“嗯!”她轻声应道,忽然流下两行清泪,“我想告诉你,我舍不得你。这是我跳下崖时唯一的念头。”
他又何尝舍得她?“忘尘──”韩荫轻抚着她发烫的额头,抑制不住满腔柔情。
“韩荫,”她凝睇着他,眼眸尽是哀伤,“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摇摇头,“见得到的,忘尘,你没死。”
“我没死?”她轻轻蹙眉,语气满是困惑。
“嗯。”
“那这里是哪儿?”
“是海神岫啊!”他微微一笑,“我们在岸边。”
殷忘尘这才注意到周遭的环境,她躺在潮湿的岩岸上,耳边传来一阵阵浪涛拍岸的声音。而半跪在她面前的韩荫全身湿淋淋地。她再次碰触他的脸,确定他真实的存在。
“是你救了我?”她迟疑地问。
“我看见你跳崖,却来不及拉住你,所以”
“所以你跟着我跳下来?”
韩荫点点头。
“你怎么这么傻!韩荫。”殷忘尘惊恐地直起上半身,却因体力不支又迅速向后软倒,“万一你受伤了,甚至死掉了怎么办?”
“因为我不准任何人带走你,忘尘。”韩荫急忙将她软倒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眼神热切地紧盯着她。“即使是海王也不可以。你是我的!如果他妄想带走你,就得承受我直达海底的报复。”
他热情有力的宣称令她陷入一阵怔忡,好半晌,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不值得你这样的,韩荫。”
“为什么这样说?”
她闭上双眼,凝聚最大的勇气,幽幽地说道,“那个男人──是我的继父。”
“我知道。”
她蓦然打开眼帘,“你知道?”
“无忧都告诉我了。”他柔声回答,禁不住一阵心疼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
“你都知道了!”她自嘲地,“我其实不是众人所以为的那般高高在上,我只是个、只是个──”她语音发颤,几乎无法自持,“身子与灵魂都极端不洁的女人──”
韩荫柔声打断了她,“我只知道你是个曾经遭受许多痛苦与折磨的女人,知道你是为了妹妹可以牺牲自己的坚强女人。”
殷忘尘摇摇头,“我曾经有过那么黑暗、航脏、污秽的过去,”她无神的眸光穿透他,停在某个不知名的空间,“和你心目中那种像开水一般清澈透明的女人有如天壤之别。我很抱歉,抱歉我曾经误导了你。”她偏过头去,强忍着即将满溢的泪水。
“我从不认为你误导了我,忘尘。”韩荫语音是一贯的沉稳,“我要的也从来不是那种在阳光下长大的女人。你忘了大家是怎么叫我的吗?他们叫我“冥王”,因为我是来自黑暗的男人。”
他轻轻扳住它的下巴,将它的头转过来,直视着她闪着泪光的眼眸,“只有同样来自黑暗的女人才能真正地了解我,才是我要娶的冥妃。我们懂得彼此,忘尘!”他自唇色勾起一丝迷人的微笑,“所以我们很相配。”
“韩荫”她怔怔地流下泪来。
韩荫温柔地抚模她湿润的秀发,“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是什么时候吗?”他轻声问道。
“在我十八岁那年”
他摇摇头,唇边的微笑加深,“不对,还要更早。”
“我不明白|”殷忘尘愣愣地。
“还记得你十二岁那年吗?你被一群男孩子给围住。”他提示着。
“记得,他们对我意图不轨。”她拼凑着回忆的碎片,忽然讶异地凝住他,“难道那个戴墨镜的青年就是你?”
“正是。”他肯定它的惊讶。
“我早该想到的”她喃喃地。
不是吗?他总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翩然出现,守护着她仿佛古代的骑士一般。
他竟然早在她十二岁时就曾保护她一次了!
“那时候我就被你那双独特的眼眸给迷住了。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过挪般充满奇妙的透明感,透明得让人忍不住心痛的眼睛。”韩荫悠悠地说着,神情遥远,“我一直想要再见到那双眼睛的主人虽然我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如果我早点去关心你就好了──”他唇边的笑意忽然消失,眉峰紧聚,“你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