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生男生女一样好?”
“不知道。”想了两秒钟才作答:“我没想过这种事。”
“为什么?”章朗健紧迫盯人地追问:“是以前没想过吧?那现在呢?”他倒是一直都在想,尤其是想到,如果有个很像小湄湄的小小女生……喔,小小男生也很不错……
“现在?”奇怪于他的莫名激动,石品湄虽然纳闷,但仍然老实作答:“我也没有想过。有个孩子?这很重要吗?”
“这个……女人总是要结婚的不是吗?如果有了孩子,我是说……说、说……”
“说什么?”石品湄等不到“说”下去,看他一脸胀红又嗫嚅的模样大为惊奇。“你已经浪费了三分又四十七秒在口吃上头了。你还好吧?”
“没事啦!我是说、说、说--”看着她睁大眼睛等待的无辜模样,那股想卯起来咆哮的劲儿瞬间又消失了,模模鼻子,一脸无比哀怨样。
好孬啊!想他原来是一尾虎虎生风的鲁男子啊,何时窝囊到连求婚的话都不敢痛快吐出来?哈、哈哈哈--呜……
“嗯……”石品湄更仔细地端详他。“你这个表情是在笑,还是在哭?”
是又哭又笑啦!炳、哈哈哈--呜……
“如何跟女人求婚?”阿珍仔细看看章朗健认真到家的神情,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干嘛呀?你也才二十七岁,就急着往坟墓里头跳喔?怎么,对方是谁?”
叼起一根凉烟,一口白烟喷了出来,阿珍这才又重新拾起话题--
“刚刚说到哪里?求婚?老天,你早上七点不睡,?来我这里,就是想问这种问题喔?害我有熊猫眼了说,妳知道我昨天摆摊摆到几点才收工吗?好吧,你打算跟谁求婚?”脑中突然就想到一个人选:“该不会就是你那个经纪人吧?”石品湄,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是。”章朗健颔首。
阿珍一挑眉,咂舌一声。“你这只小强胆量也恁的大……怎么着,上回她不还是你的『老板』而已吗?”她拿他说过的介绍词糗人。
“人总是要求进步,更上……更上一层楼嘛!”
“咳!”被烟给呛到了。“咳咳……更上一层楼?”这句成语还可以这样用的喔?
“干嘛!有什么好笑的?”这个麻吉真不给面子!章朗健送她一记大白眼。
说真的,自从当上模特儿,一脚踩进那个以时尚和水银灯为经度、名气与财富为纬度的世界,更因为石品湄其富商世家的身分背景,让他明白身为孤儿又了无恒产的自己,跟她是有着多遥远的差距!
不过这不打紧,他一步步追上去就是了。他会努力打拼个几年,什么广告走秀都接,然后把钱全都存起来,一块钱也是钱,聚沙总会成塔;然后等他赚够了钱,存够了娶老婆的费用,他就会跟石品湄说:“嫁给我吧!”伊莎贝尔。
人因为有梦想而伟大。
“你会不会想得太简单……太单『蠢』了点?”阿珍听着他在计画的美梦,摇摇头,冷讽又热嘲:“你以为石家大小姐是谁?就算她现在跟你『那个那个』了又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年代,没有哪个女人会因为『那个那个』这种事情就跟『那个那个』的男人结婚……哎哟,死小强,那么凶瞪人干嘛?我怕你哦?不然我是哪里说错了?”
“……没有。”就是因为都没有,所以才教人又呕又泄气,一番豪情壮志付水东流。章朗健想活活掐死这个麻吉。她竟然活生生刺破了他的美梦,好狠,连一点点想望的渣渣都没给他留下。
其实阿珍的反应就是一般常人会有的反应。
章朗健郁卒地想了好几天,也只得到相同的结论,而且还愈想就愈不乐观,愈不乐观就愈不开心,愈不开心就愈--
“卡!”导演的暂停声再度响起,工作人员当场哀声四起。
“不会吧!又要重来喔……”个个都抓狂,个个都想撞墙壁。“拜托……”
“小强,你怎么都不笑了呢?”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个画面--章朗健坐在布景里,拿起“东门子”最新型手机和女友情话绵绵,脸上尽是一片柔情蜜意的笑--就这样,居然会耗了快一个下午都还拍不好?“快笑啊!”他不笑,就什么都别玩了。
笑……勉强扯动嘴角。
笑笑……额际青筋跳动。
笑笑笑笑……救命啊!堡作人员几乎全体落荒而逃。
谁都没有想到,开朗爱笑好相处的章朗健,会露出这种“杀无赦”的表情啊!
“小强?”不过暂时离开摄影棚打通电话,石品湄可没想到,一回来就是这种“人间炼狱”的……盛况?她不明就里看着章朗健杵在布景当中做人柱,一身戾气……才领悟出大家在“恐慌”个什么劲儿。
石品湄真不明白他近来究竟是在郁卒些什么,动不动就皱出一张晚娘脸,预订的工作行程也常常中途卡住,她不知道跟多少人四处赔罪,改订拍摄的日期。
就像现在也是。
“对不起,李导。”石品湄深深一鞠躬。“他近来身体很不舒服,摄影棚这里可不可以改个日期呢?真是给您添很多麻烦了。”伸手欲行握手礼。
“千万别这么说,石小姐。”李导也急忙客套一番,颇有绅士风度,也伸出自己的手--
“李导!”雷公声音从中劈了进来,打断这场礼尚往来。章朗健吼得人心再度惶惶。“你到底还开不开拍啊?我要开始『起笑』了哦!”
“啊?真的吗?”动作一停,李导连根指尖都没碰触石品湄一下,踅身就往回跑过去。“一号机、二号机,准备!”
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孩……石品湄打算安静地退到一边,尽量别妨碍到摄影作业,可没想到她才往旁挪了两步,准备开拍的男主角忽地看了过来,“锵”地一声就停在她的身上。
不许动!他的眼神是这么命令着,可嘴角已经按照导演的要求,迅速绽出一抹笑容。
嗯?开什么玩笑?她的眼神如是响应。原本凝成八字的眉头却扬了开来,一扫原先的阴霾,甚至脚下还往旁边蹭开两步。我偏偏要动。
“呜哇--小强,你的笑容怎么瘪下去啦?”导演叫着。
在第零点零一秒时,她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可在第零点零二秒内就明白了他的“恐吓”,脚步赶紧挪回原位。可恶的小强!
“吁!太好了,小强,就继续保持这个笑容啊!”
……他是玩真的?没想到自己会遭受到这种“无言的恐吓”,这是石品湄从小到大不曾有过的经验。
身体忽地往后退了一步。
“呜哇--小强!”
身体又往前回来。
“呼!太好了,小强……”
再往右闪了一步……再往左踏了一步……再往前……往后……喔,这个游戏还满有意思的嘛!
四目相交,眼神互相较劲,无形间展露的默契,让他们似乎……玩得更加起劲!
不过--
“呜哇--小强!吁!太好了,小强……不要啊,小强!吁……不要啊--呜哇呜哇!”别人都快被他们给玩疯了。
不能再玩下去了!石品湄足足过了十分钟才意识到这个大事不妙的情况,这才端持起平素淡漠的架子,只有自己心里才明白,那股噱笑仍偷偷藏在理智的皱褶里,随便翻一翻就找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