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只能喝水和吃水煮蛋?老子又不是女人,干嘛在乎胖不胖?”拿到计画好的减肥白皮书,章朗健还是这么喳呼着。
然后--
“小强!”这回可不必任何人跑去跟石品湄哭诉,她已经自动过来喊人了。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他那个“闪亮”的绰号了,到最后,石品湄也明白了“小强”之意,小强小强小强,成天小强长小强短,到喊了第一百零三次时,石品湄错愕地发现,“小强”已经极不礼貌庄重地取代了“章先生”,还很顺口又自然,就好象被他喊了自己第三百二十一次的“小湄湄”后,她不但不再抗议这个称呼,心中更是默许了他这种亲如家人朋友式的叫唤,是一样的道理。
看看练习台步的章朗健,再看看手中的行事历。石品湄知道,方凯,G,罗尔曼相当看好他,言明要他再过十五天后,就首度登台做他生平第一次的走秀表演。
娱乐好望角新闻:著名的义籍设计师方凯?G?罗尔曼将于这个月底在Stone饭店总店绿厅,举行一场全新的“THEMAN”服装走秀!
据了解,这位男模是个纯新人,以前从未接触过时尚流行界,义籍设计师方凯?G,罗尔曼不仅让这位不知名的男模担任主角,还将独挑大梁,全场走秀只有他一人表演!
星星周刊:著名的义籍设计师方凯?G?罗尔曼此项大胆之举,虽是得到Stone企业的全力支持,但亦引起模特儿业界其它人士的抗议,批评这是一种轻妄之举,走秀的成功可能性极小。
乙日报:“THEMAN”--一场一个新人的独秀?这是多么大的噱头,亦是前所未闻的殊荣,不论好坏与否,将会让所有的人都拭目以待。
是啊,不论好坏与否,所有的人都在拭目以待。
也因此,训练及准备的脚步加紧了,也变得更严格了。
“重来!”第N遍,章朗健的台步还走不到一半,就又被喊“卡”。
“重来!你在走到这里时该做的动作是用手指耙梳过头发,而不是抓头皮屑。”
“停,就站在那里不要动……不是那样子的,重来!”
“这样完全下行,重来!”
“重来!重来!重来!”
“重--”
“……”
“够了!”重来了大半天,章朗健的脾气发作了。“老子不干了!”一骨碌跳下舞台,夺门而出,“碰”地摔门声非常刺耳。
石品湄往同样求好心切而气恼得不轻的意大利男人看了一眼,负责即席翻译的石晶溪已经在安抚他。
而她得负责安抚另外一个。“小强?”出了房间,石品湄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看见那硕长高大的身影。
只是,那平时活泼开朗的身影此刻看来颓废得紧。
听见她的唤声,章朗健没有回头,只是动了动,不吭声。
唉,她还真不习惯看见他这种……可怜兮兮的模样呢!她该怎么做呢?
思考了一秒钟后,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就这么陪着他。
他有点意外石品湄的不发一语。
他还以为她会念他一篇“落落长”的数落,但她没有,没有指责的言词、也没有安慰的话语,害他好紧张,不敢回头,只能瞠着眼睛干瞪着窗外一大片一大片的都会丛林--钢筋水泥的大厦幢幢矗立在面前,灰灰冷冷的,和自己的心境倒有几分诡谲的贴切感。
“小湄湄……”石品湄一直都没开口说些什么,章朗健只好自行沮丧地开口了:“我不想做了,真的。原先我还以为,当『妈斗儿』是轻松到不行的行业,只不过是穿著衣服在台上走走路,秀给别人看看--以前我看电视上在演时,还很不屑这种赚钱方法,总觉得像是在骗钱,可是等到自己来做这一行,才发现苦头在哪里。真是……那句古早人的话是怎么讲啊?隔、隔--”
“隔行如隔山。”
“对啦,就是这句话。”
“我同意。”石品湄点头。真的,自从接下章朗健的经纪人一职后,一开始,她根本不能接受这种强迫性安排,但现在回头想想,这确实是种历练。原来,一个人的经纪人该做该注意的事,足以媲美一个公关部的经理,她一点都没被大材小用。
“我要回夜市去卖衣服……”章朗健嘀咕。“不管了!卖衣服来赚违约金好了,小湄湄,妳觉得怎么样?”
“这是你的决定,我会尊重。”石品湄淡淡回答。
唉……没想到只是问问看而已,居然会换来这么一句让他凉到心底的回答。章朗健包呕了。
真是……难道他还看不出来,这份情愫,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在一头热而已吗?她对他其实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只是……”章朗健还在难过他的,石品湄又缓缓开口:“我会为你感到可惜难过。”
“妳为什么会这么说?”浓眉一纠,他反问。
“因为……”石品湄花了两秒钟稍稍理头绪。“这种半途而废的结果完全不符合投资报酬率。姑且不论Stone企业到目前为止对你投资的训练课程费用、人员薪水给付、场地布置、人事安排等全数泡汤之外,你个人在人生中也有了不战而逃的不良纪录,不管怎么说,将来都会对你日后人生观、思考方式、生活态度发生影响。影响可大可小,然而不管大小,这影响总是负面成份居多。姑且不论影响你未来人生与否,你现在所做的决定我是会尊重,但不会予以--你怎么了?”怎么在抽搐呢?眨着眼,她歪着头研究他软骨头地往外趴在窗台上的身姿。
泵且不论……他干脆被这句话给敲昏算了!
“妳……妳非讲得这么『落落长』不可吗?”真是会让人听到被打败。“直接就说『不赞成』不就可以了吗?妳知道妳这样讲话会让人听得很累吗?拜托,又不是每个人会无聊到有时间听妳在『演讲』!”尤其是在这种心情超不爽的时候。
不见石品湄有任何反应。
“啊--无聊!”他发泄地大叫。趴在窗台上的身体重新直立站好,甫一回头,就被吓到了:“喂喂喂,妳在哭吗?”
不会吧?章朗健想到自己刚刚有点给它恶劣的言行,全身冷汗直直流。
“妳没事吧?是我讲错什么话?厚,那妳就骂我好啦,对啦,妳可以骂我凶我打我踢我踹我搥我杀--”呃,有点超过了。“反正就是妳如果不爽,要怎么样欺负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哭啦!”
“……我没哭。”但是透明滚热的水珠却不听话地流落下一滴。
石品湄闭上眼睛,反手重重一抹,孩子气的小动作与刻板严肃的外表极度不协调,但章朗健却是看在眼里,可爱在心底。
“哭不能解决事情,石品湄是不哭的。”她自言自语,张开双睫,果然又恢复平常的冷淡平静。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章朗健嘴角绷得紧紧的,返身就往走秀会场走回去,临走时不忘伸手拉着石品湄一起。
“对不起!”他一踏人大门就喊着:“久等了,我回来了。”
所有的工作人员精神一振,方凯?G?罗尔曼带头,双手环胸走过来,上上下下看了他一回。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瞄了一眼两人交握的大手小手。“还是石大小姐比较有办法……”
意味颇为深长的说法,让听得懂英文的石品湄表情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