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昕纴穿著大红袍,意气风发的走进他的新房,一身喜气的他更显潇洒,听说今日不知哭倒了多少为他倾心的名门闺秀。
虽然他没见过他未过门的妻子,有听说城北的赛家千金是位秀外慧中的美人,就这样凭著媒人的那张嘴,和他爹的亲自鉴定,就这样把他一生的幸福给定了。
一向无欲无求的他对于妻子的人选,原本就没什么苛刻的要求,只要素雅宜人即可;在他经商的闲暇之余,偶尔和他吟上一首诗或对对句子,日子倒也算是逍遥快活。
抱持这种想法的他,在这讲求门当户对的时代,亲事自然也就交给爹娘决定。
一对火红的喜烛摆在桌子的正中央,带著淡淡酒气的他跨进房门,反手将门带上。
“娘子,让你久等了。”带著微簿酒意的傅昕纴轻声的说。
闻言,新娘子的头垂得更低,她轻轻的移了身。
看她这样子是害羞地说不出话来,那纤瘦的体型正是他最欣赏的,加上外界对她的评价那么高,更让他期待见到这小娘子。
他的娘子赛玉朴芳龄一十五,和他相差八岁,八、发还真是个好数儿!他喜孜孜地拿起桌上的喜杖,缓缓地掀起了新娘的盖头。
“啊──我的妈呀!”
一声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粉碎了傅昕纴的绮想。
只可惜这声凄惨的叫声只有两个人听到。因为傅昕纴怕吵,所以特地选这间离主厅最远的厢房住,再加上所有的下人为了要给少爷一个清静的花烛夜,正都识相地在前厅忙著。这府邸前前后后加起来好几甲地,前厅的人根本都听不到他的这声哀号。
“你、你是谁?”傅昕纴被吓得语无伦次。
一张画得比纸还白的脸、血盆大口、一圈蓝蓝的眼眶,粗黑的两条眉毛……等等!不仔细瞧还以为那是两条黑色毛毛虫趴在上面呢!这是张属于“人”的脸吗?
“贱妾是您今儿个刚娶过门的妻子呀!”她张著血盆大口笑著。
“什么?”
从一掀开喜帕后就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感觉让他不得不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他的新婚娘子不但长得恐怖,声音也凄厉得吓人,而且身上还有股怪味儿!
“呕……”爹是打哪儿替他找来的亲事?
迸人还说什么丑妻胜空房,眼前这不就是个例外?
很好!这个新婚的妻子送给他的见面礼,就让他将整夜吃的东西,一古脑儿全吐了个精光,看来往后他还得用餐后两个时辰内别见到她才成。
暗昕纴蹲在花圃边吐得快虚月兑,还不忘自我解嘲一番。
赛玉朴赶紧跟著奔出来服侍吐得快昏厥的他,经过几番折腾,两人终于手忙脚乱地“处理”完毕,坐在床上的两人没人先开口。
“相公,你会不会休了贱妾?”她低著头询问。
“不、不会,容貌的好坏并不代表一个人的所有一切。”他没想到传言竟是如此失真,而爹的眼光竟是如此糟糕。
人既是他聘花轿娶进傅家门,他就要负起责任,妻子再丑也终究是他的妻;百年修得同船渡,虽然这个妻是万年也难得,他还是决心对她不离不弃。
赛玉朴抹著厚厚粉的脸上看不出有何变化,但双手已经将帕巾扭绞成一团。
饼了好一会儿,他才逐渐能够勉强适应这张花脸,和一屋子奇怪味道,心想大婚之夜他该“完成”的大事,相信在她出阁前娘家应该都向她明白了。
唉!为了一脉单传的傅家,他也只好咬紧牙,忍著点!
暗昕纴心意已决便站起来踱向桌边,正要吹熄烛火前,赛玉朴粗嗄的声音再度响起。
“相公请等等,贱妾忘了给您奉上热的洗脚水,贱妾马上为您端来。”
“娘子不必麻烦了,夜已深了我们就寝吧!”只要熄掉烛火就眼不见为净,在黑暗中瞧不见对方的容貌,他应该能够“完成任务”吧?
“相公,这洗脚水凉了,贱妾给您换上热的,请您等一等,贱妾随后就到。”她在端洗脚水时,动作粗鲁地将一些水溅到他的脸上,她赶忙提起袖子擦拭他的脸。
奇怪!那股刺鼻的味道又更浓了。
暗昕纴止住异息强忍著作呕的感觉,还好能吐的都在刚才都吐得差不多了。
“娘子,春宵一刻千金,我们还是……”
暗昕纴话还没说完,便被赛玉朴粗嗄的声音给打断。
“相公,在贱妾家乡有习俗,如果新婚之夜,相公如果没有洗到娘子亲手打的热水,他们有一方便会残疾的,所以……”
“好吧,你去吧!”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经她这么一搅和,什么决心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她走后,傅昕纴总算是松了一大口气。整个新房充斥著浓浓的怪味,这是什么怪味?怎么他从来没闻过?他开了窗让外头清新的花草香飘了进来。
“她知道有热水的厨院在哪儿吗?”
轻柔的风吹进了新房,这种初夏的微风吹得人是心旷神怡,折腾了一整天的他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著了。
不知过了多久……
“相公,起床洗脚了!”
“唔……现在是什么时候?哇!表呀!”
睡眼惺的傅昕纴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放大的大花脸直立眼前,离他还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因为还来不及适应那张“鬼见愁”的面貌,他吓得大叫出声。
“相公,现在是三更刚过呢!”赛玉朴的神情自若,一点也不为刚才他的惊吓感到羞辱而难过。
“大半夜的洗什么脚!”傅昕纴微怒地说,他看看窗外,天都还没亮呢。
他最无法忍受别人在三更半夜吵到他,所以他的房间坐落在整个傅家最远的后院,也离膳房特别远。
“刚才贱妾不是说要给您端洗脚水的吗?”她笑吟吟的端著热水。
“我什么时候叫你去端洗脚水的?你该不会为了找个热水,就大半夜的在府里绕?”半夜里那花脸虽然看起跟鬼没两样,但是单身的他已经有了归宿,心中有股温暖的感觉产生,从今天起她便是他的妻了。
“是呀,贱妾给您洗脚。”她小心翼翼的揉著他的脚。
“嗯,好吧,不过娘子,这些事以后交代下人们去做就行了,你可别累著了。”生得一张丑脸又不是她的错,木已成舟,他自然也不便从面容上挑剔她,只要以后大家好好相处也就罢了。
他温柔体贴的话语让低头帮他洗脚的赛玉朴感动万分。“相公,您真好!贱妾能嫁给您这样的夫婿,真是贱妾三世修来的好福气,一定是祖上积了八百年的德,烧了千万年的好香,呜……”
听到她这么难听的哭声,傅昕纴的睡意全无,索性起身端详著他这丑妻的面容。这可是要和他共处一生的女子,势必要学著习惯她与众不同的面容才行,天呀!还真不是普通的恐怖,泪水使得厚厚的斑驳月兑落了些许,样子比原来的花脸更令他毛骨悚然。
这上苍还是真会捉弄人,一个女人没了一张可人的容貌,好歹也给她个好嗓音吧!两者皆不具,终其一生是得不到丈夫宠爱的,而他的妻子偏偏就是这种可怜的女人。
“娘子,你脸上的粉是不是可以涂得淡一点?”傅昕纴别开目光,不再正视那张大花脸,也许没了那五颜六色可能不会这么吓人。
“是,贱妾下回会抹得淡一些。”赛玉朴恭敬地福身,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诡谲并没有让他看见。
“娘子,你我从此便是夫妻了,毋需如此客套。”
他话一说完后,两人便默默地坐在床边,初睡醒的他,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处理这尴尬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