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奇由座位上走了下来,瞪向她们俩。
“你们两个还笑得出来,很好,来人。”他手上的毒已完全去除,可以开始了。
“什么事啊?护法!”不料,门口进来的不是一般的黑风刀手,而是一个双目炯炯有神、举止斯文潇洒的年轻男子,一进到大厅,他对崖奇的怒气与两个女孩的惊恐微微一笑,等候崖奇的指示。
“行远,派人将黑子、白子送入水洞,过明日晌午才可放出。”
这命令一出,三名女子全变了脸、慌了,同时惊叫出声。
“护法!”黑白两子几乎要掉下泪了。
“崖奇!不行!路行远,不准你动黑白子!”风林儿挡在两名跟班面前,怒视着崖奇跟刚淌进这淌水的男人。
路行远耸耸肩,无所谓地退到一旁,也不说话,反正他一向喜欢作壁上观,等人家决定好了戏码他再上场也无妨。
“押下去。”崖奇没理风林儿的咆哮,挥挥手,命令路行远照他的话行事。
风林儿哪有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人被他残害,一个箭步先挡下那个黑风寨一等一的闷骚男人,然后小脸气呼呼地转向那个残忍的冷面护法。
“崖奇,你不能因为她们才笑一声,就这样惩罚她们!”
“无缘无故?!”崖奇嗤笑一声。“大王,您错了,惩罚她们俩,我当然是有缘有故,光一个以下犯上,陷害黑风崖大护法就够要她们的命,关一夜水洞,很便宜了。”
如果他没看错,在朝露酒楼滚进来的那坨小肉团就是黑子!黑子在场,白子一定也在场,这两丫头竟然放任风林儿做这种事,该罚!
“大护法……”黑子的脸色苍白到极点,都已经入冬了,关进水洞,那会要人命的。
“崖奇,将风骚娘子推进你怀中是我的主意,是我命令她们做的,你不能罚她们。”风林儿一副理直气壮的说。
“哦?这么说来,是大王要置崖奇于死路罗?”
“我没有。”
“整个舞阳镇的人,哪个人不知道楚清雾是个毒物,轻轻一碰,就有可能废手废脚,今天您竟然将毒物往我身上放。”
“我……我想你武功高强,一身阳刚,应该不会被煞到……”风林儿懊悔地承认着,她真的没害死他的意思。
一脸寒霜的崖奇,怒气未消,继续发泄。“真承蒙风大王您看得起,崖某三生有幸。”
风林儿终于受不了了,开始跺脚耍赖。“不然你到底要人家怎么做嘛?!我都道歉了,而且你也没被她煞到,全身还不是好好的,干嘛要罚黑白子?”
“哦?大王是希望属下真的有怎么样?”
冰冷的表情、咄咄逼人的语气,吓得风林儿不自觉地后退一大步。
“我没有……没有……”长期跟这种不通人情的冷血人谈话,她迟早会英年早逝。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嘛!要罚罚我好了,别怪黑子、白子。”
这样够干脆了吧!
“不行,她们有责任受罚。”不通人情果然是崖奇最大的特色。
“你!”一见那邪笑,风林儿急了,知道这次铁定是赖不掉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永远占上风的崖奇又开出另一个选择题。
“跟上头一样,二选一,关她们入水洞,或者让我下山。”
“现在是十二月天耶!在水洞过夜,会冻死她们的。”她进去过一次,才半炷香时间,她就被抬出来了。
“那就让我走。”
“你怎么老要威胁我。”风林儿脚都快跺断了。
“崖某不是威胁,是恳求。”他一直无意统领这个江湖最富盛名的绿林组织,而教育这个不成熟的千金小姐,更不是他拿手的功夫。
“你答应我爹的啊!不能不讲信用。”
“就是因为我答应老寨主,所以除非你要我下山,否则我绝不下山。”
“哎哟!”
“大王!没关系,崖护法是黑风崖的守护,他不能走,黑、白子甘心受罚。”
黑、白子一见护法拿出这个撒手锏威胁主人,再也不敢求饶,因为目前黑风崖确实不能没有崖护法领导。
事到如今,风林儿认了,闷哼一声,“如果我有武功,就不用怕他威胁了。”
崖奇首次对她的言词点头称赞。“说得好,没错!重点就在你不会武功,又不想黑风崖断送在你手中,让你自己成为败家女,所以手下才不时得代你受罚。”
“崖奇!你真的好可恶。”风林儿气得全身发抖,真恨那个风骚娘子为什么不把他的嘴巴给毒哑了。
崖奇嘴角微扬,不理会她狠毒的目光,今天绝对得给她一点教训。
“随你骂吧,行远,押下去吧!”
总算!一直冷眼看戏的男人终于有事可做了。
第二章
黑风寨,一个武林中最具神秘色彩的绿林组织,多年来,江湖人除了只知道它是由一名黑风寨主,与二十名武功高强的江湖高手,在十五年前创立之外,其余一概不知,它的神秘就像皇室深宫后苑,一般人无从窥其内,虽同为天子脚下,但生存方式却是天与地之差。
其实,要说黑风寨是个绿林组织,倒也不完全,因为从创寨开始,便不曾做过烧杀掳掠之事。
但,要说它不是绿林组织,偏偏又有那么一点像,因为每个月的中旬,黑风崖劲旅总会在某一官道上“借粮”一次,对象是那些为富不仁,或是吸取民脂民膏的财粗大官,当然也包括同行却专做烧杀掳掠的草莽鼠类;借粮之后,再全数赈济贫户或修桥铺路,公益之事做得比各县官府还妥善。
由于黑风寨一向特异独行,又不怕任何威胁利诱,因此,黑白两道对于这个神出鬼没、高手如云的组织是既惧又怕。这样的一个组织,在十多年的打滚下来,当然得罪的仇家也不少,但就是没人能奈它何。
天子脚下应天府,也不知出动过多少次围剿人马四处歼剿,每回都是无功而返,连个黑风刀手都没见着,更不用说围剿他的总部,弄得连两任的应天府尹灰头土脸,面子尽失。还好,黑风寨除劫富济贫外,并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坏事,京畿附近的百姓反而对黑风寨主也是推崇之至。上头的人在几次徒劳无功的围堵后,也就不怎么刻意再去兴起争端,近两、三年来,双方称得上相安无事。
只是,与官府相安无事并不代表该干的活不用做,今天,就是这个月的借粮日,借粮行动一如往常成功漂亮,要是不发生下午朝露酒楼的意外,那今天确实是完美的。
处理完那三个难缠丫头的事后,天色也暗了下来,在属于右护法院落的花园中,崖奇一个人坐在亭子前的阶梯,手拿棉布,慢慢擦拭那支陪他多次争战的玄铁宝剑,边擦拭边享受着黑幕刚降临大地的宁静。
的确,山寨里的人都怕他,在他想独处的时候,绝对没人敢来打搅他,就连那位被风林儿讥笑闷骚的镇寨总管路行远也不敢。
好快,一晃眼,来到黑风崖已经五年,五年前,他全身是伤被风冽寨主所救,又给他“崖奇”这条新生命,虽然截至今日他仍然想不出自己到底是谁,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黑风崖,就是他的家。
虽然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过去,但,却有恩情,有温暖,还有未来,对那个让他伤痕累累的过去,又何必眷恋。
垂首静思往事,不明白的人或许以为此时的崖右护法毫无警觉,甚至就像个平常人一样,沉静地享受沁凉的夜色,只有他知道,那个屋檐上的人,一直观察着他,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