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嵇扬对着那片没生命的木头问着,不知怎么着,他心头突然想起那晚在小姒房里见到的那名女子。
那张异常惨白的脸,那份飘渺无声的身影……
难道世上真有阴魂不散的鬼魂?
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阵阵似有若无的低吟,隔空飘扬在一间黑漆的屋中,那股如泣如诉的哀急似乎正传达着莫大的苦楚。
“谁?谁在说话?”霍之鸣从床上一跃而起,两眼直盯着窗外。又来了!那一声声鬼哭神嚎就像是催命符一样,又开始不断地在他耳际回荡,任他怎么挥都挥不去,都这么多天了,这声音还不放过他。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似乎真是要赖定他了,苏子瞻的《江城子》仍持续在空气中荡着。
霍之鸣挣扎到最后,知道就如前几次一样,他再怎么挡也挡不了,索性捂起耳朵逃避似的将头埋在双肘间,再按照往常一样拼命的对屋外喊着。
“来人,来人啊……”他明明记得刚才就寝时亮着一盏油灯,怎么这会儿屋内却变得漆黑不见物,那些守更的人都跑到那儿去了!
“老爷子,什么事。”随着这两声叫唤,门外冲进一名孔武健硕的年轻人,手上拎着一支火把,将屋内一下子照亮了起来。
“霍平,刚才是谁在外头吟诗?”有了亮光,原先吓得像缩头乌龟的霍之鸣这才敢抬起脸来。
“吟诗?没有啊!老爷子,刚只有小的在外头当班伺候你,没别的人啊。”
“胡说,我明明听见一个女人吟诗的声音。”
“老爷,您白天帮务太累了,所以连入夜都无法静心,刚刚外头真的没有别人。”那个被唤作霍平的年轻人,照着前几位年长护院教他的话搪塞着帮主。
这些日子以来,这个一向严肃冷酷的帮主不知怎么搞的,每到晚上都会起一阵莫名的疑心病,要嘛以为有人在唱歌,要嘛以为有人窥视着他,现在换成有人对他吟诗了。几个月下来,帮里所有护院都知道他的病情逐渐恶化,便开始轮流在他房外守卫,但从来就没见过或听过什么动静,只是霍帮主还是天天睡不安眠,每到半夜一定会惊醒大叫。看他日渐消瘦的模样,早让人认不出他曾是那叱咤武林一时的判官神笔霍之鸣。
“你真的没听见人吟诗?”霍之鸣不相信地再一次确定。
“真的没有,时候不早了,老爷子你早点安歇吧!”霍平笃定摇摇头,伺候着他躺下。
“你留下来,等我睡下了再出去。”霍之鸣也不管帮里的下人怎么说他,硬要男仆留下来陪他,这些日子以来,每到晚上当他一合上眼,就觉得到有一双翻白吊眼在床边盯着他,那犀利的眼神就像要向他索命一样,但一睁开眼睛却什么也没看见。
如果那人愿意现身的话一切都不值得害怕。可怕的是两个多月来他竟连长相都没见着,帮内人却谁也没见到有人闯入。除了鬼魂,谁还能有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
老吴跟章才哥都去了,下一个一定是他了,一定是他了……
一幅血迹斑斑的画面,乍然浮现在他眼前,他仿佛又见到那一堆如小山高的尸首……
“记住!让桌上油灯亮着,等我睡下后再出去,加派些人手在我门外彻夜轮班护卫,知道吗!”霍之鸣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亮亢。
“遵命,老爷。”那家丁被他这一声调弄得全身惊怵不安。
得到家丁肯定的答复,满身冷汗的霍之鸣才稍稍安心躺回床上,受惊的心跳还迟迟无法平复下来。
他们来了……真的来了……
我只是奉命行事……别来找我啊……
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
万籁俱寂,天地皆睡,躺在床上的嵇扬却有些辗转难眠,这些日子来,他的脑子扰着太多事常让他思索到天明。
这时,月早已偏东,他却一点也没睡意。隐隐约约中,远处似乎听到一阵轻细哀怨的洞箫声律,那箫声虽感觉悠远,却是声声清晰悦耳的传入耳中,说也奇怪,听着听着他竟然有些困了,也好,今夜就让箫声伴他入眠吧!
嵇家后院不知何时又多了个白影飘落,这次,那身纤影并没如往常的走向嵇小姒的房间,而是改向嵇扬的屋里,令人纳闷的是那内功修为精湛的嵇扬,竟睡的好沉,一点也没警觉有人进入他房中。
屋内,那白色身影在床边停立许久,无声息地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庞,良久,一双纤细的柔荑缓缓地伸出,举在空中一阵迟疑,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温柔的抚模着,一声空谷幽鸣的轻叹,这时也从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吐出……
“……人鬼殊途……姻缘何了……”
不知这样看那张俊俏的睡容看了多久,远处一声鸡啼惊醒了她……
懊走了,她对自己轻声说着,这时才惊觉到眼角不知何时竟泛起一阵泪光,抹抹泪水,她无言苦笑。
又是一声鸡鸣……
催促着她该离去了。临走前,忍不住再一回眸,空中又荡着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
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jjwxc
嵇扬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不,或许该说是睡得这么死,竟然连夜里有人进了他的房间,烧了桌上的牌位他都毫无知觉。
那原本该是睡在他身旁,却被他胡乱搁在茶几上的“木头妻子”,一觉醒来却只剩下一堆灰炉被弃于桌下。
嵇扬知道他绝不是睡死。他不是个贪睡人,多年来行走江湖练出的睡眠习性,只要是任何人近他百步之内,他马上会有警觉,更不用说进入他屋内在他身旁烧东西。除了有人在他身上放迷药外,他想不出还有其他方法让他睡的这么沉。
不然……难道是因为那个梦境让他舍不得醒?嵇扬胡乱的甩甩头,去除这个可笑的想法。
昨夜他又梦到那双哀怨的水瞳了,这次她并且伸出柔荑轻触着他的脸颊,像是跟他诉说着什么,那双眼神竟是充满无奈与不忍,梦境的记亿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他现在每日还听得见她在叹息。
嵇扬一声长叹,逼自己将思绪拉回到眼前这件棘手的的问题上,吃公家饭这些年,他知道自己仇家也不少,这也是他一直不愿回嵇家庄的原因。他不想让家人卷入江湖恩怨,但昨夜到底是谁对他施放迷药呢?又是谁的轻功如此了得,不仅轻而易举的靠近他的房间,还能下手对他施放迷药没被他发现,更大胆到从容在他房内焚烧牌位。
是谁有这等功力?还好看来那人主要的目的可能是烧毁灵牌,要不就只是警告他,不是要取他的性命,否则若真要取他的命,现在的他就看不到阳光了。
“老大!你醒了吗?”外头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这声叫唤让嵇扬又想到一件事,他被下药不省人事倒也罢,那个人来作案的所有过程,竟轻的连邻房司马浦安也没发觉,这人武功更令人惊讶。
“进来吧!浦安!”
“老大,你还真会睡啊!都快近晌午了你还腻在房里,难不成昨夜洞房花烛夜真有啥风流韵事?”一跨进门槛,司马浦安的一张嘴巴便开始呱啦啦啦嚷嚷着。第一次抓到老大赖床的把柄,不好好糗糗他怎行,没想说了老半天,他却发现嵇扬的眼神根本没放在他身上,从头到尾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