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三那年冬天?”严浩恢复冷静,冷冷地问。
阿力不语,拍拍坐上沙发。
“好好珍惜现有的,汝安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你别辜负她。”
严浩原本想问阿力他做化妆师是否为了赎罪,却看见笼罩在烟雾中的阿力似乎已拒绝再开口,因此也不再追问,只说:“我会娶她。”转身走出摄影棚。
他拨了淡水房子的电话,照惯例让电话响了两声之后挂断,再播,却没有如预期中听到汝安的声音,仍是讨人厌的答录机。
奇怪,汝安上哪去了?
币上电话,严浩突然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旋即拾起外套准备出门,电话却在这时响起。
“严浩摄影工作室。”
“哟!严浩啊?这么巧,是你接的电话,我还以为你不上班了呢!”话筒中传来高分贝的尖锐嗓音。
懊死!是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最不想看见的疯女人──林艳。
“长话短说,我没闲工夫和你瞎耗。”他的声音比寒冰更冷。
“别这么凶嘛,我是来提醒你,有空翻翻影剧版的新闻,否则严二少您上报出名了,自己还浑然不知情呢!”
“你什么意思?”
“我哪敢对您有什么意思?堂堂富伟建设的二少爷呢!你在淡水买的房子有打折吗?真是的,也不通知一声,我正想买房子呢!”
严浩顶上已开始冒烟,这疯婆娘在胡言乱语什么?他正打算摔上电话──
“叫丁汝安嘛!”林艳说出重点。
严浩抢回险些挂上的话筒:“你说什么?”
“有兴趣啦?哈!我说你的“娇”啊!”她故意语意不明的吊着严浩胃口。
“什么娇?你给我说清楚一点!”
“金屋藏娇的“娇”──”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病态的狂笑起来。
未等严浩有所反应,她已先挂了电话,气得严浩顾不得形象大骂三字经。
抬眼望见墙上的时钟,他不敢再耽搁,驾车回淡水。
☆☆☆
一进门,严浩就觉得这屋子像是少了什么重要得东西。绝不是因为黑暗所造成的错觉,而是一股很奇异的伤感,这屋子像几年没人住饼似的,和他早上离开时的情况简直相差千里。
他瞥了一眼客厅中唯一的一个红色亮点,然后打开所有的电灯。
无暇听取电话留言,他一边走上二楼一边喊着:“汝安?你在哪?”
回答他的是一屋子寂静。推开房门,也没有汝安的身影,只看见茶几上一串钥匙。
“竟然连钥匙都没带,这小迷糊!大概去准备圣诞大餐的东西吧。”
看见汝安的东西都还在,他稍微安心的下楼,还一边期待着今晚的大餐,把所有麻烦事丢到脑后。
他走到答录机旁,按下键听取留言。
“严浩,我是汝安。当你听到这通留言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在你屋里的东西,麻烦你丢回我家,或者你直接丢掉也好,管理员有我家的钥匙。还有,请帮我通知装潢公司停止所有工程,一切费用我会付清。还有……这一阵子借住你家十分愉快,谢谢。”
这是怎么回事?
严浩不敢置信的瞪着电话,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不相信刚刚听到的话,忙把录音带倒转重听。
出现的是白瑞琪的声音。
片刻后,他像是被抽光血液般呆坐在沙发上,满腔的懊悔和揪心的刺痛打得他狼狈不堪,却无力改变已发生的事实。
老天,你已开过我一次玩笑,为何又再次找上我?
你让我知道世间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却又让我在下一秒失去它,你何其残忍!
他将沉重的头垂入双膝闲,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这是报应!报应他这个感官型的兽性动物,即使在最后关头清醒,但那仍是一种背叛,对汝安的背叛……
抬起头看看四周,他想起汝安如何形容他的黑沙发──
“哇!好帅的黑色,外刚内柔哦!”原本平凡的黑色瞬间丰富多变起来。对于蓝紫色的地毯,她的形容是:“好好笑的颜色,好像巨型的长毛狗趴在地上。”她把昂贵的地毯比喻为长毛狗,还觉得好好笑。
汝安在的时候,屋里的每一样东西像被赋予了生命似的,扮演着各式各样活泼的角色,而她一不在,它们又回复了原有的平凡。
但是,他不要原有的这些东西!
太不可思议了,她住进来才多久?所有的东西就都背叛了他,跟着她活,跟着她死,就连他也一样。而他却浑然不觉,把她的存在当成理所当然。
人总要在失去时才会懂得珍惜。这话是谁说的?为何不早点告诉他?严浩在内心不断胡乱狂吼,像头受伤的狮子,而伤口是来自于自己的二度撕裂。
☆☆☆
“阿力,我在淡水。呃,你来,我门没锁。呃,带酒来……”
正打算早早上床休息的阿力,有些诧异的看着手中的电话。
严浩喝醉了吗?
这小子有病啊?他一个人过平安夜已经够凄凉了,严浩还要他去看他们两人亲热的模样?他才不干呢!
但是,严浩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一阵无奈的申吟之后,阿力放弃回到温暖被窝的念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出门。果真是交友不慎,才刚吃下他一记老拳,现在还得因他一通电话而在寒夜里奔波。
呼!好冷的平安夜。
淡水更冷,呼啸而过的寒风似乎能穿透厚重的衣服,刺入骨头。
推门进屋,阿力觉得屋内仿佛连空气都冻得停止流动。几秒后他才闻到熏死人的酒臭,还夹杂着尼古丁的味道,使得阿力不禁掩鼻。
“严浩,你是拿酒来洗澡,还是想用香烟做雾幕?臭死了。”
“哦,你来啦?酒呢?酒……”严浩挥舞着双手,晃头晃脑的对阿力说。
“老天!你别玩我,这种天气叫我来淡水看你喝酒?”
“玩你?哈!老天是在玩我,怎么会是玩你?”他迳自傻笑起来。
“汝安呢?”
“汝安?谁是汝安?”
“别傻笑了,起来!我带你睡觉去。”
“啊,你说得对,我……我是白痴!炳!白痴……”
“没错,你这样果然像白痴。那我呢?神经兮兮地跑来淡水看你耍白痴,岂不是更像。”阿力已经快失去耐性了。
“小声点,我告诉你……你听,我让你听电话留言……”他想撑起软绵绵的身体,无奈在酒精的威力下,有如一摊烂泥般全身无力。
“算了算了,你坐下,我自己来。”
阿力从没见过严浩醉成这样,汝安人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完两段留言,阿力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严浩早已睡着了,而阿力却一夜无眠直到天亮。
白瑞琪这女人竟使出这种手段!他拿出答录机中的录音带。要玩,大家一起玩!阿力咬着牙忿忿的想,顺便伸长脚踹踹严浩。
“喂!起来啦。”阿力再推推沙发上睡死的严浩。
严浩这才揉揉眼睛醒过来,“哦,天哪!我头好痛!”待看清眼前的人,他纳闷的问:“阿力?你怎么来了?”
严浩的样子不像在装傻。
“算了,我懒得解释。喝了那么多酒,”阿力指指桌上见底的酒瓶,“你还能记得多少事情?”阿力岂止懒得解释,他甚至懒得理他了!
“怎么了?”严浩眉头仍打着结。
“你可以行动吗?开始找人啦。”他敲敲严浩的头。
“喂!别趁我宿醉未醒打我。”他一掌挥开阿力的手。
“不错嘛!醒了。”
话才说完,严浩直奔厕所,阿力在客厅光听那似乎连心肺都要吐出的声音,差点没跟着吐在沙发上。
终于完全清醒的严浩瘫在沙发上忍受着头痛,脸色苍白,虽然从窗外吹进清新的空气,但满屋子的酒臭使得他依旧皱紧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