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女乃女乃正等着少女乃女乃呢!”晴儿热络的模样与刚才那恃宠而骄的表情俨然不同。
“祖女乃女乃。”晏姝怯怯的唤了一声。
“你们都下去吧。”
晏姝没听见祖女乃女乃回应她,只听祖女乃女乃一声令下,周围环侍的奴婢以及丫环们,全噤声的退下。
她侧过头望着小红,希望能得到些许的精神鼓励,却失望了,小红也如其他的丫环一般,跟着退出了厅堂。
像是与世隔绝,被抛到天之涯,海之角一般的孤独无力感,袭涌上晏姝的心扉。
“坐。”祖女乃女乃半命令的说。
晏姝半跌坐在祖女乃女乃对面的椅子上,诚惶诚恐,双膝竟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祖女乃女乃再次打量着晏姝,柳叶细眉,珠玉般的晶亮双眸,不点而红的鲜唇,还有那难得一见的内蕴气质,她再再折服了。
这双阅人无数的眼睛,总算折服孙子应杰的眼光,明白应杰为何会那么执着了。
“知道我找你来的原因吗?”祖女乃女乃的声音铿锵有力,冷静而深沉。
晏姝摇摇头,她真的不知道。
“是该让你和应杰见个面。”
闻言,晏姝的双眸漾起了两道前所未见的光芒。
可以与她的夫君名正言顺的见面了,她终于可以负起照顾夫君的责任了!晏姝满心期待着。
“不过……”祖女乃女乃端起茶具,缓缓的啜了一口,“在让你与应杰见面前,有些话,我必须要告诉你。”她闪烁着慑人的眼眸,直直投向晏姝。
晏姝并不惧怕祖女乃女乃的双眸所投射出的慑人力量,她最是担忧的是夫君应杰的病情,一颗心犹如悬在半空中似的,茫然惶恐。
“让你进韦家的门是你的福气,不是你的委屈,这点,希望你别搞错,你知道的,以韦家的财势权力,要什么样的女孩子会没有,要不是……”说到这里,祖女乃女乃骤然止住了口,眼神带着一抹的无奈。
“孙媳知道。”晏姝小声的答应。
“只要你好好服侍应杰,韦家绝对不会亏待你。”祖女乃女乃恩威并重的重申。
晏姝点点头。
“应杰是韦家长孙更是韦家的命根子,如果你能够不负大家的期望,为应杰生下个儿子的话,我保证让你以子为贵,锦衣玉食一辈子,你的地位,永远不会受到威胁。”
晏姝愣愣的,不晓得该如何答声。
祖女乃女乃再度展现凛冽的威仪,掷地有声的道:“我告诉你这席话的意思很明白,在我们韦家,只要能够传宗接代的就是宝,如果不能的,就是粪土!”
这段类似威胁又酷似利诱的话语,慑得晏姝全身僵直。
“你说我独断也好,不近人情也罢,谁教你是韦家的媳妇,进了韦家的门,就得遵守韦家的家规,任何人都不得有例外。”祖女乃女乃不怒而威的作了结论。
望着祖女乃女乃十指的各式珠玉宝石指戒,还有双手腕上那一对对翡翠玛瑙,像是金玉裹身似的,恍惚间,晏姝似乎看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怔愣夹杂着错愕。
“听懂没?”
“孙媳知道。”晏姝应声,得很小声,极惶恐。
“如果明白了,就让你见见应杰吧,趁应杰这两天气色还不错,也许……”祖女乃女乃一转身,连话题都中止了,拉开嗓门:“晴儿,晴儿,到留园去了。”
一踏进留园,檀香夹杂着浓浓的药草味便扑鼻而来。
“你先在这边等一下。”楼阁槐树前,祖女乃女乃止住脚程,转身交代。
“是。”晏姝点头应道。
不晓得过了多久,只觉时间就像园中造景的流水似的,点点滴滴流逝,她双脚几乎站麻了,却不敢随意移动身躯。
“少女乃女乃,到凉亭休息一下吧!”小红在她耳畔道。
晏姝摇头苦笑。
“就坐一下,没什么关系的。”小红劝说。
晏姝仍是摇摇头,不愿也不敢轻易造次。
日影渐渐升到半空,她知道已近中午了,抬头望着冬日的骄阳,竟感到一阵晕眩侵蚀着。
“少女乃女乃,祖女乃女乃要你进屋。”晴儿骤然出现在她眼前一团黑圈之中。
“喔。”晏姝来不及理清思绪,只是埋着头,跟着晴儿的脚步往屋里向前走,唯恐有任何闪失。
心是忐忑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急促,有好次,晏姝觉得近乎窒息。
“少女乃女乃,应杰大少爷就在屋里。”晴儿说完,便把晏姝往屋里一推,然后带上门,故意地好大一声,弄得大响。
“晴儿?”晏姝这才回过神来,只见晴儿已渐行渐远,小红也不知去向,只好往里屋缓缓转身。
瞄了瞄这里屋,除了她以外,里屋竟空无一人,祖女乃女乃呢?可是先行离去了?她胡乱的猜测。
“你来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教晏姝吓了好大一跳,这里屋除了她以外,还另有他人,那人就是她的夫君应杰!
没错,她笃定的可以确认……
那传来的声音像是来自亘古以前的呼唤,两人的气息与频率是如此相通……
“过来。”
冷静的声音由床帐内传来,晏姝依言的缓缓移动脚步,靠近丁香蚊帐内的床榻。
“坐下。”
晏姝注意到了,他正努力的在床榻上腾出位置,好让她坐下。
她坐了下来,矜持且不知所措的低着头。
等了好久,他不再说半句一句的,而室内沉寂缓滞的空气,以及檀木的摆设、橱柜、茶几、复盖在他身上的柔软床被,一切的一切,沉寂得越来越令她不安……
“为什么不敢抬头看我?”他打破了宁静,忽地问。
晏姝的心犹如千百只小鹿乱奔窜似的,撞啊撞的,撞得她几近无法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鼓足勇气,将眼尾扫过他的脸。
记忆中的两道桀傲剑眉依旧,俊拔英挺的轮廓也依稀,而如炬般的双眸却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病魔折腾的无力,看得令人心疼、鼻酸。
她的眼神再度投进他的双眸,深邃迷离,难以解读。
由他双瞳的投射,晏姝发现他也正瞧着她,这次,她没有避开,执意的让他看个够。
说也奇怪,应杰这张脸她这是第二次见到,但却有那么一种无可言喻的亲近感,恍若她已读他千遍、万遍似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缘,前世今生的宿缘?晏姝暗忖道。
应杰忽地拉起了她一只手,晏姝本能的要缩回,但念头随即一转,让彼此的体温借由抚触的双手无言的交流。
他是她的男人,这也是她第一次那么的贴近男人。
“不怕我?”应杰冷冷的问。
“你是晏姝的夫君,晏姝该敬你并毋需怕你。”晏姝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应杰千万感触的抬起她的下巴。
那声音,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莺出谷,清新娇女敕。那双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珍宝,如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似的卓越明亮,一如往昔一般纯晶,不但如此,还多了几分的内敛与沉蕴的气质。
两年了!这是他两年来朝思暮想,渴望追求的美丽容颜,他该是一偿宿愿了,该满足了。
想到此,应杰不由得轻哼,放下抬起她的下巴的手。
晏姝的眼神透着纳闷。
应杰躲过晏姝那双令人爱怜的眼眸,冷冷的嘲讯自己。现在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她呢?
“为什么要来?为什么那么傻?”别过头,他像是赌气的喊着,颈项间激动的暴起了青筋。
“不要生气,求求你不要生气!”见应杰激动的模样,晏姝很是紧张。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你不该那么傻的!”应杰略略喘息的喊着。
“不!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晏姝一声急过一声的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