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谨莲对他的信心简直就是盲目的,从以前到现在依旧是,但是等他真的进了太医院去考试,她才终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信朝陵一走出太医院,就看到那个如水淡然却又如草坚韧的女子穿着一身丝衣撑着伞,娉婷的站在外面。
他原本从容的步伐顿时加快了许多,到她面前停下,眼神温柔得像可以化成丝,紧紧将她缠绕。
“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儿个下雨,让你别来吗?”说着,他接过了她手中的伞,两个人慢慢的外回走着。
夏谨莲回以浅浅一笑,眼中全是掩不住的柔情一连,“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呢?”
他微微一愣,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夏谨莲微睨了他一眼,为他到这时候还想隐瞒而有些埋怨,“信家今天召开族内大会,这消息只要是个学医的人大概都知道了,更何况我身为信家少爷的妻子,怎么能不知道。”
自从那天婚礼被打断后,他虽然表面上什么动静都没有,但她一向懂他,怎么会不清楚他暗自下的决心,只不过他不说,她也不主动问而已。
身为一个医者,他是做不出利用药材或者是其他医道上的事来打击信奉常的,但他会运用其他手段让信奉常失去他最想要的东西,这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
信朝陵顿了顿,倒是没有想再隐瞒,“你都知道了?”
夏谨莲摇了摇头,“不,我只知道你想让我知道的,其他的是我看秦叔这次跟我们进城里,每天却忙得脚不沾地时猜到的。”
他笑了笑,风雨打湿了他一边的身子,却丝毫无法影响他现在愉快的心情。
“你猜的没错,我是打算在今天把所有该算的帐都一起算了。”
他的、朝苹的,这十年来谁都不愿提的帐,是该好好的算一算了。
她的手慢慢在宽袖下握住了他的,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给予他自己所能给的所有支持。
他低头对着她微笑,在袖子里紧紧的反握住的她的手,千言万语就化作这无言笑容。
不必多说,他们已从彼此的眼里读懂了对方所有的心情。
微风细雨中他们撑着一把伞,双手紧紧交握前行,而未来漫漫的人生路上,他们亦早已许下了不离不弃的约定。
***
信奉常看着下面满满的人,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自己身为族长,并没有请那么多族老还有信家在京里及京城周围所有产业的管事,到底是谁找来这些人的?
那些人看着他的神情更是让他不安,明明他才是一族之长,可在他们审视的眼光中,他却觉的自己像个挑梁小丑。
那些眼光让他想起了这十年来的种种挫败。明明信朝陵已经被他逐出家族了,照理说那些信家产业应该被他收拢到自己的手中才对,但除了几家不是很赚钱的铺子外,其他的管事几乎都不太理会他这个族长,即使想透过查帐换人,那帐目也是做得完美异常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信家的一些长辈对这种情况竟然也是视而不见,想请他们帮忙,有些人甚至连见都不想见他,直接就将他打法走人。
他在外虽然能够招摇的自称自己是信家的族长,但是在信家里,他说的话却没什么分量,甚至比不上三弟信奉善说的话。
信奉善有太医的名号,在这医药世家还是有些地位,但是他却什么都没有。毕竟一开始他就只想要族长这个位置,太医什么的花费了那么多年的时间还不见得考得上,他根本就不屑为之,可没想到他争下来的族长之位竟一点用都没有。
等到人似乎都来得差不多了,他坐在上首不时和那些族老、管事们搭话,想问出他们出现的目的,可不是话题一直被绕走,就是竟说些无光痛痒的事,让他压了一肚子的火,不明白现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9章(2)
而见到信朝陵踏着悠闲的脚步进来时,信奉常顿时眼角微抽,心中的不安快速扩大。
方才他进来的时候,这些管事们顶多就是抱拳作揖而已,但是信朝陵一踏入厅中,除了那些辈分高的族老们,几乎所有的管事竟都同时站起身,弯身作揖。
“见过长公子。”一众管事同声恭敬道。
信朝陵点了点头,俊朗的脸上带了一点威严,“各位管事请坐吧。”
避事们让了让后又分别坐了,信奉常只觉得头痛得厉害,由上往下看着那昂然挺立的青年,对方嘴角那讥诮的笑容,让他有种丑态必现的错觉。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而已,哪有什么能耐?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信奉常这么说服自己,故意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浪声笑着,“哎呀!陵儿今日莫非是来送帖子的?不对,你该是来正式提亲的吧?你二婶前几日还在唠叨着说你怎么还没请人来问令微提亲,不会是给什么狐媚子给迷了心窍吧!”
说着,他又故作懊恼的挥了挥手道:“哎哟,瞧我说什么话,陵儿可是少年英才,怎么会做出那样不得体的事情来呢,是我口误口误!”
只是信奉常一边说着口误,又口口声声的误会,却直用鄙视的眼神在往等在门外的女子那里看去。
哼!丙真被那女人迷得没有半点分寸了,即使出门都还不忘带上人。
下面的管事只往上瞥了那么一眼就全都低下头去,这场合轮不到他们说话。
信朝陵脸色不变,像是完全不在意,对他行了个礼以免落人口实后,就直起身体,毫不畏惧的望着上首的信奉常。
“二叔,当年祖父去世之前,曾说过信家日后产业尽数交由大房来打理,我记得有说过这话,是也不是?”他清清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当场就让信奉常变了脸色。
信奉常勉强笑着,打算敷衍过去,“陵儿,老爷子过世时的事情——”
信朝陵却不打算就此罢手,马上又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锐利的看着他,“又说我父母早逝,年纪又小,所以这产业暂且让各管事代管着,由二叔代理族长的位置,管理族中的事务,这事情有或没有?”
“这……”信奉常冷汗不断淌下,只觉得那锐利的眼神似乎看破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
“二叔,当年祖父曾交代你,只要我进入太医院之后,这族长之职就必须交还给大房,产业也可全部接收,祖父这话你还记得吗?”
“我……”信奉常哑口无言,只能任由他每说句就往前走一步,不只让他更大压力,那锐利的言词更是咄咄逼人得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击。
信朝陵直直走到他面前,神色忽然一改刚才的严肃沉冷,浅浅一笑,“二叔,您坐在这个位置够久了,侄儿不才,现在终于能帮您‘分忧’了。”
“你!”听到那加重的两个字,信奉常咬着牙跳了起来,手颤微微的指着他,“你连半点敬重长辈的礼数都没有了吗?今日你来到这里不就是想逼迫我离开这族长之位?哼,休想!”
信朝陵转头看向各位族老,“各位叔伯长老,我方才说的当时可都有人证在,断然不是我捏造的,相信二叔也不能否认。”
族老们纷纷点了点头,而且老太爷去世之前曾透露过,信家的长房长孙于医道上有极佳的天分,早讲明未来信家族长的位置就是给他了。
信奉常见事态不对,也顾不得其他了,马上使出杀手锏,他冷冷的看着信朝陵,一脸痛心疾首的大声斥责着,“信朝陵,我看在你是大哥独子的份上不想和你这个小辈多加计较,没想到你却把我的慈爱之心当作软弱可欺!今日我就来让大伙儿评评理,看你今日所作所为做得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