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君该扶她一把的,但,他算什么呢?情夫?不!不是,所以他只能看她跌跌撞撞,任她跌跌撞撞了。
上了车,两人坐定。这是一段归途,路的尽头,两人的未来便成两头,将越走越远,越走越陌生,终身难再有交集了。
“或许有缘,或许心还互相牵系着,我们还能选在同时死去,选在同时安葬吧!”示君有了难得的浪漫想法。“就算葬在两个不同的山头,我们也会遥遥相望吧!”只是,他都没有说出口。
车子发动了,也许该暖暖车,也许,他压根儿不想起程。
百合望向他。“你会忘了我吗?”
“说这干嘛?没意思。”
“是吗?”百合极失望,喃喃的说:“我想我是忘不掉了。这么多年不见,都忘不掉,这辈子,恐怕也忘不掉了。”
“还是把它忘了的好,别老活在梦境里。”他想,其实他不是个绝情的人。
“唉!”她好无奈。“其实,我不是个爱作梦的女孩,我只是执着理想罢了!就像音乐,我不是把梦想实现成理想了吗?你总是不能了解我的爱情,其实它不是一场华而不实的梦,我是真的用了心的……”
百合哭了,她悲伤自己的真,竟成了别人眼里的幻。
“你是别人的未婚妻了——”示君压抑着心中那口气。“说这些——迟了!”
好绝望的话——他们之间真的再无余地了。
“你会忘了我吗?”百合萌生要叫他一生一世忘不了她的念头,而且,她决定要让一切结束在最完美的时刻。“示君——”百合将示君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陪我一夜,好吗?”
百合的要求叫示君好生吃惊;他不否认自己也有这样的念头,但这话由百合口中说出,总叫人不可思、她是个保守的女孩呀!
“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你交了别的女孩,你要自由,你要离开,我从没要求你留下,以后,也不会再有了。难道连这唯一的一次,你都不肯?”百合悲泣不已,倒叫示君心慌意乱了。
女追男,隔层纱,何况又是自己珍爱的女人。他拥住百合,许久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男人的劣根性使然?或者是示君格外多疑?在前往汽车宾馆的路上,他一直怀疑,百合一定有过其他的男人,否则,她不会轻易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男人要女人,但却又对容易得到的女人感到怀疑。
其实,就算百合有过其他男人又如何呢?她把第一次给了自己的丈夫,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算什么?他不过是个她外遇的对象罢了!
然而,这不也好吗?百合给得越少,他的罪过就越轻;就当这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男欢女爱罢了!对这样的结局,示君觉得轻松多了;但很快的,他又感到失落——
“百合,你……”
“咦?”
“……”示君很难开口阻止。
“我不会后悔的,就算因为这样而失去了一切……”
“不会的!哪有这么严重?别乱想。”
“……”
他们的车驶进汽车宾馆,铁门放下时,铁轴转动的声音如同利刃般划过百合的心肺——她的第一次,她的开始,她的结束……
示君是情场老手了,他用温柔的技巧带引着她;百合只是跟随,只是配合,没有一点欢愉——她来,本就不是为了欢愉;她来,是为了一个凄美的结局。
示君一个挺进,但立刻惊愕的退了出来。
“你——”
百合骇怕得忙取物蔽体;她觉得羞耻——她是个坏女人,名副其实的坏女人!
“我很笨,是不是?我不像你其他的女人一样主动、热情,我什么都不懂——”百合缩到墙角,像过度惊吓的孩子,手足无措。
“百合,你——你为什么不说——唉!”示君抓了浴巾,头也不回的去冲浴了。
冷水哗啦啦的冲过他的头顶、肩膀,流过他结实的臀部,但始终冲不去他心头的紊乱!
他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应该狂喜的,但事实并没有;他只觉得沮丧、羞愧——百合说的没错,她是个执着的女孩,她是个多情种子,她是个为爱疯狂的女人——他真是负她了,真是伤透她了!
示君从没想过,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可以爱到这种地步。
他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她!
示君走出浴室时,百合已经把床单、被子收拾好了,也包括她自己——她有条不紊的穿着那件白色衣裙,立在窗边远眺着。
“我原想留个最完美的结局,没想到,还是搞砸了。”百合的声音遥远得虚幻了;示君听得很不确切。
“你可以走了,我想多待些时候。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谢你答应陪我,我还是感谢你的。”
“不,你该恨我,你很有理由恨我,为什么还要感谢我?!是我辜负了你啊!”示君想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此刻他的思绪也好紊乱,好慌。他想,他必须先离开,他必须一个人好好、好好的想一想!
“我走了,我再打电话给你。”
百合仍望着窗外,不敢、也不能回头,因为她不想用泪水留住任何不属于她的人、到她确定示君转身要离去了……
那一刻,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流满面。她一度想纵身一跳,让死亡留住他的脚步;而一切,就如同电影的最后一幕——就此停格;停格于他终于不再理直气壮的离去,停格于他惊愕、惋惜的眼眸。
那一刻,百合一度向往着死亡的美丽。然而,电影散场的时候,人生的路还是持续着,她终究是个现实里的人物呀!
第七章
百合理想中的结局,其实是另一个开始;她非但无法从记忆中将示君剔除,反而更加沉迷在梦中的世界里,而且不可自拔。
午后,又是个燠热难耐的天气;百合昏昏沉沉的横躺在沙发上,脸上蒙着一条毛巾午睡。
说是午睡,其实也不然,她压根没让自己醒过;只是喝了杯牛女乃,换个地方睡罢了!
贺尚自行开门进来,摇摇百合,扯下她脸上的毛巾。她皱着眉,轻轻摇晃着,好像在梦里挣扎什么似的;他轻轻唤她:“百合!百台!”
百合一醒过来,便跳坐起来,紧紧抱住贺尚。“不要离开我,答应我,永远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
“我不会离开你的。百合,怎么了?”
“我好怕,好怕!好怕!”
“怕什么?你梦见什么了?”
“一大片的黑,所有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我和另一个人,我紧抓着他的手,可是——可是最后他还是走了,丢下我,丢下我一个人,在无尽的黑夜里!”
“他是谁?”
“他……”是示君!是示君!在无尽的空虚和煎熬里,他丢下了她。“不知道是谁,只有一个影子。”
“百合,咱们得谈谈了。”
“谈?谈什么?”
“阿K来找过我几次,说你最近老拖他的曲子,是不是写不出来了?我一直没敢提,怕你压力太大,可是——我看不是这样。”贺尚轻叹口气:“我看得出你有心事,可是,探了几次,你总是不承认。”
“贺尚,我……”
“我们是未婚夫妻了,你不该瞒我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我——我觉得好烦、好苦恼,可是……”百合咬着唇,不知该从何说起。“好!我想办法弄几首曲子出来就是了。”
“我不是逼你。”
“我知道——给我一点时间,我的事情,我有能力自己解决的。”
“……”
“这不称了你的意吗?‘碧血洗银枪’啊!”阿自又是羡慕、又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