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明白什么是爱,而且我很清楚,我们在一起只是因为习惯,而不是感情。”
他气得连太阳穴旁的青筋全浮了上来,这也是汪咏蓁头一次见到他如此失控。
虽然她并不愿意以这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婚约,但箭在弦上,她不得不这么做,多拖一分钟,就等于多欺骗他一分钟。
“这就是说你是不愿意再回到我身边?”他脸色惨白,眼底却浮现出盛怒的火焰。
汪咏蓁咬紧嘴唇;忍痛地说:“是的,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
“不用再说了!”林昌灿猛然打断她的话,然后声音沙哑地逼出几句狠话:“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他迅速地发动车子毫不犹豫地将油门踩到底,只听见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转眼间车子便已离开停车场,以超快的速度往都市的反方向驶去。
汪咏蓁慌了!此刻的林昌灿是个被愤怒蒙蔽的人,他胡乱穿梭在汽车间,并且以高速行驶。“求求你,昌灿,不要这样!”她双手紧顶着前座。
林昌灿两眼直瞪着前方,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他被愤怒冲昏了头,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但今天却遭遇了生命中第一次的挫折,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汪咏蓁开始后悔自己过于莽撞忘了考虑他比一般人更高傲的自尊心。
“小心,昌灿!”一辆车从他们面前闪过,她吓得失声尖叫。车身倏地一偏,险险地避开,但林昌灿似乎并没有因此清醒过来,反而越冲越快。
不知道他到底冲过了几条马路,随着车子的横冲直撞,汪咏蓁的头也撞了好几次。然后,他们终于冲撞上另一辆闪避不及的轿车,继而又反弹撞上路边的树。她的最后记忆就是警车上方的警视铃,一闪一闪地在黑暗中闪耀如星光。
天空里云雾迷茫,没多久就听见滴答的声音。在雨水的浇灌下,树叶显得更翠绿。从树干到树枝,再延伸到叶片上,汪咏蓁仿佛看见一种耀眼的光芒,一种强劲的生命力。
倚靠在窗旁的她,正等待着雨水洗礼后的清新空气。
距离那次车祸已经一个月了,但所有的事仍停留在宴会前。车祸后他们奇迹似的没受到重伤。她的皮肉擦伤老早就看不见痕迹了,而昌灿腿部的骨折也只需要半年的疗养时间就能行动自如;但是,他的头部在车子翻覆时遭受重大撞击,所以……他对宴会间所发生的事全都不记得了,包括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担心他再次冲动,汪咏蓁没对他说实话,也没和他分手,继续扮演他温婉可人的未婚妻。
“你在看什么?”林昌灿的声音忽然响起。
汪咏蓁转向他,“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告诉我,你在看什么?”他固执地要求。
或许是行动不便的关系,他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一不高兴就乱摔东西。因为对他心存愧疚,所以汪咏蓁总是强迫自己忍受他阴晴不定的个性。
“看下雨,和外面的树。”
林昌灿嘴角一撇,不屑地说:“你真无聊,以为自己是珍宝吗?也想写一篇《下雨天真好》?小学课本里就属那篇文章最天真无聊了。”
面对他的挑剔,汪咏蓁直觉地想避开。“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去帮你端点食物进来。”
“我不是跟你说不用了,你怎么那么笨?”他很不高兴地吼着。
沉闷的气氛中,一股骚动隐隐在两人之间流窜。汪咏蓁不得不怀疑他是刻意让她难堪。
“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聪明,你可以拒绝我的帮忙,或者……明天之后我不该再出现。”她犹豫了一会儿说出心里所想的。
林昌灿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沉默了好几分钟之后,当汪咏蓁正想调头离开时,他突然像中了邪似的,拼命扯着自己的头发,然后推动轮椅撞向坚硬的墙壁。
“昌灿,你做什么!”她死命地拉住轮椅。
“你嫌弃我,是不是因为我的腿废了?不能走了?”
“没有,没那回事!你的腿只是骨折,根本不会影响你日后的行动等康复之后,你仍然和以前一样。”
“那你为什么说要走?你不再爱我了吗?”汪咏蓁静静地凝望着他。此刻,她不忍心用实话再伤害他一次。在他情绪尚未稳定,身体尚未康复前,她仍必须维持住这个假象,即使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即使她有多么不愿意说谎。
“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那……我不会走的。”她轻声承诺。
他的情绪渐趋平缓,眼神却移到窗外的远处。汪咏蓁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他眼神里的寒光令她胆战心惊。
“咏蓁,我肚子饿了,你去拿点东西上来吧!”
“好,你等等。”汪咏蓁推开门准备下楼,在房门阖上之前,仿佛听见他喃哺说着“不会……如愿……”之类的话。
直到晚上十点多,汪咏蓁才离开林家。站在对街等候的骆颖川迎向她,两人并肩往附近的公园走去。
“他现在情况怎样?”
“还是老样子,他还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我之外完全不理睬别人。”汪咏蓁眼中闪过一丝忧郁。
骆颖川揽住她的肩,“让我向他说清楚吧!”
“不行!”汪咏蓁连忙摇头,“我已经被他疯狂的举动吓到一次了,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不希望看见他受到伤害,毕竟……错的人是我,不是他。”
骆颖川的眼睛布满血丝,声音里充满焦急。“不能这么说!爱情原本就是不能勉强的。你不愿看见他受伤,我又何尝愿意看见你受伤呢?若他真的爱你,根本就不会做出那种玉石俱焚的举动,只要一想到你躺在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车内的模样,我就百般不愿意让你再接近他了。”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已经无计可施了。”她真的很害怕无法面对现实的昌灿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行为。一想到种种最糟糕的可能性,她不禁全身颤抖,泪水无声地涌进眼眶。无助,就是她此刻的心情写照。
骆颖川将哽咽的她拥进怀里,温柔地轻抚着她的发丝。“去找一个完全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围一块地,盖个木屋,当作是我们的家。房子旁呢,就种一些我们爱吃的菜,养一些家禽,闲暇时,我可以拉大提琴给你听,再也不要其他人、其他事……”
“真有那么一天吗?”她问。
“会的!虽然不可能完全一样,但我会尽力撒下保护你的网。”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颖川,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昌灿明白我爱的人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也是你。但不是现在,现在的他还不能克制自己。”
“我等你。但如果情势发展成你无法控制的局面,一定要让我知道。”他在她额上亲吻一下。
从骆颖川深情的眼神里面,汪咏蓁看见了坚定不移的信念,更让她加深了追随他的念头。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论要花多少的时间,一定要让自己的梦想成真。
一推开门,汪咏蓁便听见下班破碎的声音,还有佣人小翠的哭泣声。而林母则是坐在大厅沙发上,不安的啜泣。
一见汪咏蓁进门,她犹如见到救星般的跳起来冲向她。“咏蓁,快去看看昌灿,他已吵了整个上午,说要找你。”自从林昌灿发生车祸后,汪咏蓁在林家的地位突然一下子提高,林母不再对她大呼小叫、冷嘲热讽,反而把她当成菩萨般的尊敬,这样的转变让汪咏蓁有些不自在,也有些感慨,原来人的地位也可以经由这样的方式取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