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下一次我会交代咏蓁别迟到的。”林昌灿也顺势安抚母亲。
虽然林母不再唠叨,但汪咏蓁却有些不快。
为什么昌灿不替她说话呢?察觉未婚夫完全没有护着她的意思,汪咏蓁不由自主地生起闷气,整顿饭也食不知味,她心想,住处楼下那家鲁肉饭还比较能引起她的食欲。而林昌灿则是津津有味地享用着食物,丝毫没发觉她的异样,这更是令她食难下咽。但是,她又能怎样呢?汪咏蓁低着头翻搅着盘中的食物,硬逼自己一口一口地吞下去。嫁进林家之后,她大概不用担心“肥胖”的问题了。
用完餐,汪咏蓁和林昌灿到附近的饭店喝下午茶。
天气很好,覆盖在玻璃窗上的薄布遮不去日光的投射。
低沉的爵士歌声环绕着每一桌的客人,侍者不常走动,生怕影响了正处于静谧与音乐和谐气氛中的沉思者。
汪咏蓁静静搅拌着杯中的咖啡,偶尔抬起头瞥向专心看着经济周报的林昌灿,但视线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绝不会比平常盯着路人的时间多。
音乐突然一变,汪咏蓁认出那是“疑问与恩惠”的电影配乐。啊,“左岸咖啡馆”旋律总能勾起她忧郁的一面……汪咏蓁情不自禁地轻叹口气。
“你今天怎么了,总是沉默不说话?”林昌灿大概听见了她的叹息,终于开口表示关心。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这是她唯一想得出的借口。
“要不要回家?”
“不。”她摇摇头,停下搅拌咖啡的动作,聆听音乐中朗诵的法文。“你听这法文的声音好美喔!”
林昌灿放下周报,将眼镜拿下,捏了捏鼻梁。“想学法文?那就去找家补习班学呀。”
汪咏蓁知道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却提不起劲向他解释。林昌灿带着些许不耐烦的语气让她十分扫兴,或许是认识太久,共同的话题几乎都已说得差不多了,在他们面对面坐了这么久之后,她竟然想不出任何一个可以交谈的话题。问他的工作,她没兴趣知道;问他的心情,又太虚假了。唉!奇怪,为什么过去只要坐在他身旁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看他的一举一动,她就觉得满足而快乐?同样的相处模式,现在她却觉得好无聊。
是分开太久的关系还是她仍在怀疑林昌灿认为她没有透魅?“昌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有些警觉得望着她,“什么问题?”
汪咏蓁吞了吞口水,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几番犹豫后,她才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为什么你……不会对我产生?”
林昌灿愣了一下,然后像松了口气似的,莞尔一笑。“你这是什么怪问题?”接着,他的语气转为严肃,“平日温柔婉约的你,怎么会问这么不文雅的问题?你应该知道,身为林家的一份子举止必须合乎礼教,如果在婚前就发生关系,我母亲是不会原谅我们的。再说我也不想让你落人口实,像这样照着规矩来不好吗?说穿了,我也是在保护你呀!”他的回答怎么和母亲说的一模一样?昨晚她拨电话回家与母亲谈到类似的话题时,母亲也是以同样的答覆她。
唉,或许就如他们所说的这就是她和昌灿最好的相处之道。
汪咏蓁没再追问,却眼尖地发现林昌灿的眼神闪过一丝怪异但他很快地又将注意力放回报纸上,她偷偷地猜想,或许他心里正在想,“这大概是她生理期前症候的微兆。”都怪骆颖川!汪咏蓁恨得牙痒痒的,都是这个讨厌鬼,害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几天的相聚后,林昌灿又飞回美国继续工作。
汪咏蓁原本以为自己的生活将回复平静,没想到却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接到另一个炸弹。
“我已经向老板辞职,准备到美国游学一年。”伍琳仙面带着微笑,朝她丢下这么一句话。
“呃?”汪咏蓁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挚友,现在却毫无预警地说要出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勉强问出一句:“你已经决定了?”
“是呀。我一直想去看看自由女神像,和百老汇的音乐剧,所以可能会先在纽约停一段时间。然后我会到西岸看看,当然不会错过大峡谷和黄石公园,伍琳仙说得一脸兴奋,但汪咏蓁却感到若有所失。”
“签证办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都办妥了,下星期六走。”
“那么快就……”
“课程快开始了,我得加快脚步。”
“那……上次那个男的……”伍琳仙的脸色突然有些尴尬,汪咏蓁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
“嗯……他……你也知道,我的恋情一向不长久……他是有婚约的人,这样陷下去,我……”她轻咬着唇,忽然一甩头,“我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当自己身陷幸福之河时,应该是不懂得希望拥有幸福的人的想法。但当汪咏蓁望着伍琳仙含泪的眼眶,却可以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渴望。
“确定一年以后回来吗?”她体贴地转一个话题。
伍琳仙停顿了一下,给她一个不确定的答案,“应该是吧,但说不定还会到其他国家流浪。”
汪咏蓁有些感叹与不舍,“琳仙,你真的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少了你,我真的会像尼姑一样,成天锁在深闺里。”
“不会的,你会找到新的生活方式。你看上次你不是以为昌灿不在,生活一定会无所适从,可是两个月过去了,你还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我发现,你的气色越来越好,别把自己看得太轻了。”
汪咏蓁被她说得心中一惊。琳仙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不可能,她和骆颖川出去时都非常小心啊。她连忙岔开话题。“琳仙,我会想你的。”
“可以,但千万别想太多,有人会向我抗议的。”伍琳仙挽着她的肩膀,打趣地说。
就这样,直到伍琳仙出国前她们都没再见面。汪咏蓁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找不到她,直到出发前一晚的深夜,才接到她打来告别的电话。“我要离开了。”
汪咏蓁叹口气,充满感慨。“好快啊。”
“是呀,总算……”伍琳仙的声音低沉沙哑,几乎让人以为她得了重感冒,但汪咏蓁却听得出来,她正为明天的离开感到兴奋,好像要见到爱人般的喜悦。
“你还好吧?声音听起来好像感冒了。”
“没有,你多疑了。”
“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汪咏蓁叮咛着。
伍琳仙在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我知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你哭了吗?”
“你听错了,我是要去寻求幸福,怎么会掉眼泪呢?祝福我吧!”或许在面临人生转折点的时侯,情绪都会特别不稳吧!
汪咏蓁没再问,却想起另一件事。“要不要我打电话叫昌灿照顾你?”
“不!不用了。我很好的,千万不要打电话,千万不要……”她慌乱地拒绝。
“琳仙,你跟我客气什么?我们是好朋友,让昌灿照顾你一下也无可厚非呀!”
“不用,真的不用,好了,我不多说了,到美国之后我会寄明信片给你的。”伍琳仙迅速地挂了电话。
这个时候,汪咏蓁深刻地感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然而在这特殊的时刻,她也面临着重要的改变。也许这是老天爷在她得到幸福前所做的小测验,以检视她是否有资格得到幸福吧!
“出来看电影吧!”骆颖川总喜欢出其不意地打电话找她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