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仍然没有小转的迹象,汪咏蓁单薄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不禁微微发抖。她双手环抱住自己,冒着雨冲到街道上。在这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人们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定时转换颜色的红绿灯,在寂寥的黑夜里发光。
汪咏蓁站在十字街口,等着灯号颜色改变。大雨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身上,想起刚才小蔷所说的话,不知怎么的,她的心竟也被凉意一点一滴地侵蚀。
一只大黑伞突如其来地挡住了雨势。
汪咏蓁惊喜地抬头,想看看是哪里来的慈悲人士,一看之下,她却显些被自己突然加速的心跳给害死。
骆颖川!他的出现搅乱了汪咏蓁的思绪,原本冰冷的面颊一下子变得火热。她不敢碰触脸颊,生怕自己的举动会引起他的注意,让他发现她的异常与不安。
汪咏蓁紧咬着牙根,勉强平复紊乱的呼吸,“怎么会是你?”她逼自己说出话来。
骆颖川褐色的眼睛里冒着两簇小小的火焰,答非所问地问她说:“我不知道你有淋雨的习惯。”
汪咏蓁觉得十分尴尬。在经过刚刚的表演之后,她对骆颖川产生了完全不同的感觉,虽然她无法分辨此刻的心情是惊喜还是懊恼,却很清楚自己对这身狼狈的模样感到生气。
“嗯,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眸。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这种时间、这种天气,你叫不到车的。”
汪咏蓁这才留意到停在转角的车。他是专程来找她的?“你发现我多久了?”
骆颖川刻意隐藏眼底的火光,语气依旧冰冷如北极,“从你踏进音乐厅开始。”
怎么可能?厅里有上百人,而她又是坐在最角落的位子,就算他视力再好,也不可能从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看见她。“你说慌,你根本不可能看见我。”
“我从摄影机里看见你进场。”
汪咏蓁吃惊得张大了嘴,好一会儿才讷讷地说:“你可……别误会,我不是想纠缠你,我事先根本不知道骆颖川就是你。”
他皱了皱眉头,“你干嘛要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我只是不想让你觉得我和其他女人一样,是缠着你不放的花痴。”
骆颖川突然大笑,汪咏蓁不禁呆了一下,这是她头一次看见他的笑容,其实他笑起来挺好看的,让人觉得容易亲近……不过她可笑不出来,被雨淋湿的寒冷已渗透进身体,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一阵冷风吹来,汪咏蓁猛然打了个好大的喷嚏。
骆颖川强横地将她拉进车子里,并随手从后座拿起一件外套丢给她。“穿上它!”一股浓烈的香水味从外套上散发出来,汪咏蓁低头仔细打量着外套。荷叶滚边加上胸前的碎钻别针,这大概是某个女人和他在车上激情后留下来的东西。她忽然觉得恶心,烫手似的将它丢回后座。
“怎么了?”
“那是其他女人的东西。”
“介意吗?”
汪咏蓁点点头,“我不喜欢自己的气味和别人的混在一起。”
骆颖川没再多问,只是月兑下自己的外套递给她,“如果是我的呢?”
“如果你能保证没有其他女人碰过,我可以考虑接受。”
他露出一个很不耐烦的神情,“你冷得嘴唇都发紫了,还有时间跟我争?别再说了,快穿上。”
汪咏蓁没理会他,因为她发现这车子里的香水味,和刚刚那件外套上的味道又不一样;看来曾经在这辆车上的女人恐怕为数不少。一股说不上来的恶心感在她的肚子里搅和,她鼻子一痒,又打了个喷嚏。
骆颖川见她始终没接过衣服,神情有些恼怒,最后他忍不住亲自动手将外套披在她肩上。当他的手轻触她的肩时,汪咏蓁突然觉得心脏通过一道暖暖的电流,虽然晓得骆颖川可能只是抱着可怜她的心态,但至少她已经确定,他的冷漠是伪装的。
“你家在哪儿?”
汪咏蓁望着他放在方向盘上的修长手指,不自觉地说:“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不说清楚,我要怎么送你回去?”
她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说不想与他就此分别。她家离这里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这样短暂的时间,能说的话有限。“很远的,等你送我到家时,衣服早就干了。”她不由自主地撒了个慌。
一见他眉头紧蹙,甚至连脸颊也微微地抽动,她不安地又加了句话:“所以……你送我到火车站就好了。”
骆颖州没再说话,迳自发动车子。直到他的车子钻入一栋豪华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汪咏蓁才知道他根本没打算送她到火车站。
随着他乘电梯来到大厦的十七楼,当他将房门开启,展现在眼前的除了一张双人床,一架矗立在房间中央的钢琴,以及一把倚窗而立的大提琴之外,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汪咏蓁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居住的地方,不禁双腿发软,整个人动弹不得。
“浴室在那里。”骆颖川随手指向屋子里的一扇门,然后便将钥匙丢在钢琴上,一语不发地倒在铺着黑色床罩的大床上。
汪咏蓁像只毫无抵抗力的小动物,心惊胆战地跨进大门。“我……没有衣服可以换洗。”
他倏然起身,脸上依旧没有半点表情。打开嵌在墙里的衣柜,他随手拿出一件白色的衬衫,“洗过的,没半点雌性动物的味道在上面。”
汪咏蓁皱起眉头,“你一向把女人比喻成动物吗?”她讨厌“雌性动物”这个字眼。
骆颖川对她的反问置若罔闻,而寒冷与颤抖也使得汪咏蓁无心再发问。她接过衬衫安静地走进浴室。
她是想要在规律乏味的生活里寻找一丝刺激吗?潜藏在内心的不安分因子渐渐活跃起来,当汪咏蓁踏进浴室,将全身的束缚解开时,心情也不自禁地放松起来。
当汪咏蓁换好衣服,全身滚烫地打开门,便看见骆颖川背对着她,手中香烟的白雾袅袅上升。他大概想得很入神,所以没有察觉她站在他身后。
汪咏蓁抬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忽然想起在“发晕”里,雪儿和彤在月光下拥抱的一幕。
“在‘发晕’里,当月亮的光芒足以形成一层薄膜时,人们总神迷起来,导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汪咏蓁吃惊地盯着他许久,褐色的眼珠子闪闪发亮。就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他却意外地开口了。
“一旦被月光撞击后,人都会变得怪怪的,明知不能相爱,却还是在月光的作祟下,彼此动了情。”
“你看过?”汪咏蓁很兴奋。
他点点头,吸了口烟。“嗯,多年以前,我喜欢看电影。”
“那你喜欢‘发晕’吗?我好喜欢。”她曲膝在他身旁坐下。好看的意大利人和美国人的浪漫爱情喜剧。我喜欢意大利。
“这么说……今晚是月圆,我们也刚好沐浴在月光下,所以我们也该发生什么事才对。”
在汪咏蓁还没弄清楚状况时,他结实的手臂已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那双褐色眼珠里的火光闪闪发亮,他的双臂紧紧圈住她,任凭她如何抗拒、挣扎,都逃不出那铁一般的箝制。
汪咏蓁气得想破口大骂,但一张嘴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被他灼热温软的嘴唇封住。
这太突然了,突然得让她毫无心理准备。一个才见过三次面的男人竟然强迫性的吻了她!没有罗曼蒂克的灯光,没有甜如蜜的爱语,没有浓烈的感情,就这样骤然取走她的吻。
汪咏蓁感到愤怒、不平、惊慌和受伤。她觉得自己被侮辱、被占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