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怎么也睡不着!田仲骐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近半个小时,最后终于放弃逼自己入睡。
他想,昨晚母亲和弟弟想必也是跟他一样睡不着,今天才会这么早就到医院去吧!
茫然的瞪着天花板,虽然田仲骐一直鼓励自己要乐观些,但是,仍不免朝不好的方向想……他无法想象,要是父亲真的就这样倒下去的话,那他、妈妈,还有弟弟,将来又该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在医院一直没敢流下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从他瞪大的眼睛中滑落。
不行!田仲骐用力抹去脸上的泪,在心里狠狠地责骂自己。
他怎么可以这么早就对父亲失去信心?!父亲一向是那么勇敢又坚强的男子汉,一定可以撑过来,一定可以的!
与其留在家里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那倒不如早点回医院陪伴母亲。
念头一转,田仲骐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匆匆地跑到浴室里洗了把脸后,随即赶往医院。
***
自从大考完那天出游至今,郁净悠和田仲骐已经失去联络快一个月了,写信给他也不回,若不是她仍保留着他先前写给她的信,她会以为跟他的那段恋曲只不过是一场梦罢了!
但是,他没有理由不跟她联络呀!
纵使乐观如她,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会不会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跟她在一起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美好,又或者他已经后悔在她身上付出那么多感情……
就在郁净悠陷入低潮时,心底突然冒出另一个声音鼓励她,要她别那么早就放弃,说不定,他是因为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刚好碰巧到哪里去玩,一时没办法跟她联络罢了。
为了不使自己过于悲观,郁净悠决定接受母亲先前的提议,早起到她家新开的早餐店去帮忙。
一日,一名面容憔悴的妇人来到早餐店点餐,就在神净悠低头准备妇人所点的早餐时,妇人突然一脸尴尬的朝她挥着手。
“有事吗?”郁净悠放下手边的工作问。
熬人非常不好意思的轻声说道:“对不起,还是请你别准备了,我刚发现我忘了带钱包。”
原来如此!
郁净悠体贴的说:“没关系,改天等你经过这儿,再过来付钱就好了。”
熬人凝视着郁净悠真诚的眼眸,迟疑许久后,终于接受郁净悠的好意。
“那……就不好意思了。”接过早餐,妇人再次道谢,“谢谢,等会儿我就请我儿子送钱来。”
“真的没有关系的!”
一直等到妇人的背影从她的视线中消失,郁净悠才蓦然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忙。
大约十点半,就在早餐店准备打烊之际,一道颀瘦的身影走了进来。
背对着大门擦木桌的郁净悠还以为又有客人进来,连忙转身朝来人道歉。
“对不起,我们打烊了……”蓦然瞧清来人是谁,郁净悠手中的抹布突然落下,一脸讶然的瞪视着来人。
“怎么会是你?!”田仲骐和郁净悠两人同时喊出声。
“这……本来就是我家开的店呀!”郁净悠有些尴尬的望着腰间的围裙,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来帮我妈付钱……”田仲骐愣了几秒,这才意识到方才母亲口中一直称赞乖巧懂事的女孩,原来竟是自己的女朋友!
想不到他俩的距离竟是如此的近,害他这阵子还为了不知该怎么跟她联络而伤透脑筋。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咧嘴而笑。
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事吗?
郁净悠愣愣的瞪着田仲骐,甜美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突然意识到两人现在身处的地方不适合久谈,田仲骐随即将早餐钱给她,问道:“等会见你有空吗?我有很多事要跟你说。”
郁净悠回头瞟了眼尚未整顿好的店内,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我还要整理一下,大概十五分钟才能离开。”
“没关系,”田仲骐低头看了眼手表,估算十五分钟还能先去医院一趟。“你待会儿能在市立医院门口等我吗?我得去医院看我爸,说不定会迟到个几分钟。”
“那我直接去医院里找你好了,一来你也不需再跑来跑去,三来要是伯父有什么需要,你也方便就近照顾。”听见他父亲住院,她连忙体贴地说。
听到她这么说,田仲骐心中更是盈满了对地的情意,他伸手轻捏了下她的掌心,对她投以感激的一瞥。
“十五分钟后,九○一病房门口见!”说完,他匆匆地转身离去。
***
站在医院九楼的楼梯间,田仲骐将这一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郁净悠。
“原来你家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呀!”看见田仲骐的黑眼圈,还有他略显削瘦的双颊,她不舍的轻抚着他的脸,心疼的说:“一定很累吧!瞧你都瘦了。”
贴着她温暖的小手,田仲骐满足地半眯着眼睛低喃,“你真好……我一直担心你会因为我这阵子的忽略,而气得不愿理我。”
郁净悠沉默了一会儿,才坦诚地道:“其实……我会答应到家里的早餐店帮忙,就是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她微感羞愧的红了脸。“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嫌我烦,所以才迟迟不回我的信,也不跟我联络……”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胡思乱想!”田仲骐佯装不悦的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作为惩罚。“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呢?你对我也太没信心了吧!”
“对不起嘛!”郁净悠示好的拉拉他的在袖。“我当然对你有信心,可是,脑子就是会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
分别一个月,她也瘦了一大圈。田仲骐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身心的煎熬。
“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将额头轻轻抵住她的,田仲骐伸手轻触她的唇,“一个月没有音讯,任谁都会误会,都怪我不好。”
他的唇朝她越靠越近,渐渐地,两人温热的唇瓣贴在一起,他在她嘴边低声说着,“还好我俩的心一直在一起……”
是的,他俩的心一直在一起!
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
斑中同学会上——
和一群年近半百的老同学聚在一起,旧时的回忆纷纷涌上田仲骐的脑海中。包括他们之前曾一起做过的馍事,还有那些跟其他班级争夺奖项的“英勇事迹”。
说着说着,话题突然转移到高中时期惟一的一次联谊上。
当时的发起人——现在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爸爸的班长,突然回头对着田仲骐骐调侃了句,“我记得当时惟独田大情圣没参加联谊!”
“是吗?”联谊这件事在田仲骐记忆中所占的位子太小,以至于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班长点点头,很肯定的回答,“你忘了?你当时还挺挑的哩!坚持要跟台南商职的广二甲班联谊,不然就不去!”
便二甲……田仲骐想起来了,那是郁净悠当时就读的班级!
“我到现在还是弄不清楚,你当年为什么会那么坚持要跟她们联谊?”
田仲骐差点将真相月兑口而出,不过,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决定隐瞒事实。过去的事早就过去了,现在还提它做什么?
他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听说那个班级的女同学都长得非常漂亮!”
“是这样呀!”
没想到是为了这么无聊的理由,班长顿时失去了追问的兴致,和田仲骐有一搭、没一搭的又聊了一会儿,便转头继续和其他同学聊天去了。
但是,田仲骐却因为他刚才那不经意提起的问题,再度陷入回忆中。
***
经过近一连串严密的诊治后,田父的检验报告终于出来了。田父脑里的瘀血被处理得相当干净,不过,还是需要长时间的复健。根据医生的保守估计,田父得在病床上再躺上半年,才能下床做复健,但是,复健多久后,田父才可以自行行走,医生就无法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