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宛湮!”他不愿将眼前举手投足间皆媚惑人心的她,和心爱的纳兰宛湮混为一谈。
她们二人太像了,像到他会忍不住情难自抑的将满腔来不及延续的情爱转投向她。
他爱的不是纳兰宛湮吗?为何他一见到她,总会有股想拥她入怀的莫名冲动?
他挣扎着,忍不住的紧握双拳,尤其是此时她和自己坐得那?靠近,身上淡淡的馨香还不时钻入鼻间,撩拨着他强抑的心绪。
像似毫无感觉般,纳兰宛湮很自然的拿起一捆纱布,就这样暧昧的探上前伸手替他裹伤。
她的身子靠着他如此的近,让他恍然间失神一荡,他实在不明白为何一遇着她,竟会让一向自持得当的理智全然溃决。
凭着他出众的外貌,这五年来投怀送抱、频送秋波的女人不计其数,但他却心如槁木,连多瞧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可是自从遇见了她后,一切就完全走了样,日也念夜也思,根本难以将她的一颦一笑由心里抽离。
难道就因她和宛湮长得太像?
纳兰宛湮细心的将他肩上的伤包裹完成,才一回头,便瞧见他正以炽热的眼眸牢牢盯着她看。
一瞬间,纳兰宛湮只感心头一窒,还来下及反应之际,她的唇瓣就让人给覆上了。
既柔且浓的吻像狂潮般急速的在他们心中漾开蔓延,完完全全的将他们缠绕、包围。
她唇齿间那股气息若有似无的令他熟悉,让他更加难抑的在她唇上索求无度的深吻着。
明知不该,她却难以自拔的闭上眼,承受着他的爱,可是她又能贪求,奢望多久?
纳兰宛湮难过的流下了泪。
他和她的吻太过惶急也太过热切,不但纷乱了她的心,也惊骇到自己。
尹峙天蓦然的离开她的唇,怔愣地瞧着她微红的眼眶。
她为什?哭?难道是因自己方才情难自禁的深吻?
“对不起!”尹峙天心绪紊乱的只能说出这句话。
纳兰宛湮则咬着唇,垂首一语不发,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他仓皇的取饼自己搁在一旁的衣衫随意披上,头也不回的匆忙离开。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纳兰宛湮思绪复杂的幽幽一叹。
第六章
而自那日由玲珑小楼仓卒离开后,已过了三日了。
连着三日,尹峙天总是晨起夜归,一下子奔到城外替人看病问诊,一下子又奔走于山林间摘取草药。
而现在又是再一次的月悬夜空了!
尹峙天仰首望了望已悬挂天际的上弦月,一股凄楚的忧烦油然而生。
他带起装满草药的竹篓,一步步的朝不远处的飘然阁走去。
那里是他安居休憩的私人落院,也是他调配、研制药石之处。
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下,夜里独行的他更显得孤冷,一双眼疲倦中有着难掩的落寞。
自从三日前失控吻了玉玲珑后,他就强逼自己将全部的心思投注于行医和炼药。
日以继夜、马不停蹄的在城镇间和山林内奔走,他让满身的疲倦忙碌占满了所有的思绪。
为的,就是将玉玲珑的身影由他心中、脑海里拔除。
这一切的烦恼与痛苦的造成,就是因为他爱上了玉玲珑!就在那荒唐的一吻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感晴。
尹峙天紧抿着唇,感情与理智无时不在交战着。
而他又究竟是爱上了她哪一点?是纯然的只是爱上了她?还是只因她拥有和纳兰宛湮神似的一张睑?
若是后者,这爱对玉玲珑又怎算公平?
步上回廊,来到一处幽静的落院内,推开院内一间小楼的门扉,尹峙天顺手点亮案上油灯,而后又将全部心思投注在研读药书上,专注地不去忆起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彼不得身躯的疲累,他努力的将竹篓里的药材逐一分类,直到有人缓步的来到门外,这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必水荷深情款款的静静凝望他半晌后,这才推开虚掩的楼门而入。
不必抬头,他也知道来者何人。
这阵子他老待在飘然阁研究药石,关水荷便经常来此,默然的伫立在门外凝望着他,而后才离去。
而今晚她却不请自入,虽然他心中感到纳闷,却还是装作不知情的径自忙着。
必水荷解上的长披肩,在石椅上落了坐后,这才启口。
“这几日你都在忙些什??”
自从玉块事件后,她就极少在府里见到他,就算是遇见了也总是默然无语的擦身而过。
要不是尹澔天这几日公事缠身,他定会好奇的紧追着尹峙天细问原由。
“忙着看病问诊,忙着采药煎制。”他依然连眼也不抬,一径的专心他挑出几味草药投入壶里煎煮。
他话里的清冷平淡,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但她却反倒无怨,因为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静默了一会儿,她才再度启口。“壶里煎煮的是什?药?”她闻出了飘散在空气中的熟悉药香。
“杞罗草,治骨肉伤的,煎给爹治腿疾。”
“给爹?爹今晚不在府里啊!”她顿感不解。
为了即将到来的五十大寿,尹冀早于几日前出城访友顺道发放请帖,要等到明日下午才会返回府里。
“这我知晓。我打算将其煎制成药丸、药膏,方便爹每日使用。”尹峙天终于抬头看她一眼。
瞧见他眼底难掩的倦意,关水荷心头不禁一愣。
她仔细的凝睇着他脸上、身上,只见他湖绿色的衣衫上沾染了些许的泥上,在衣角、肩肘处也隐约地勾扯破损,脸颊上甚至有着一、二道细微的伤痕。
怎?几日不见,他竟然这般狼狈?
必水荷心疼的想着,恍惚间让挂在肘上的长披肩落了地。
他的神态既是黯然又是疲惫,这等令人痛心的模样彷佛似曾相识,当五年前绝望的接受纳兰宛湮的死讯时,他就是这般的自我折磨的。
没瞧见她眼中的惊愕,尹峙天又回头专注的调配药汁浓稠度。
“等几日后爹的五十岁寿辰一过,我就要离开了。”
“你要走?”
“我本来就没打算长住。”尹峙天坦诚以告。
他这次返家只是探望许久不见的父亲,以及参加弟弟的婚宴。
怎知短短的数日,他却意外的遇见了长得和宛湮神似的玉玲珑,更不该的是他竟然情不自禁的爱上了她。
对自己情感的失控他虽自责、懊悔,但却更加难以自抑。
在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上玉玲珑,或仅是在寻找宛湮的替身,他只有先离开,好好的想清楚。
只是他怎料想得到,这两个他深爱的女人竟会是同一个人呢!
“这里是你的家,你何需要走?”她不懂,五年的时间就算卸不下一份真情,但总该也会淡忘。
可是他……她却望见他的眼中正在为爱……挣扎。
他在挣扎……为了什?而挣扎?
“听说江淮那里正在闹瘟疫……”没瞧见她眼中充满着妒意,尹峙天一面替煮开了的药汁添入另一种药材,一面解释自己离开的原因。
“这只是你的借口。”关水荷顿时明白,冷冷的打断他的话。“你的心早让那个西夏女人给紧缠,根本就挣不月兑,现在又再加上一个王玲珑。”
尹峙天身子一震,原本欲投入药壶里的药材全数落入火炉中。
她的话一针见血,残忍的揭开他心口的那一道伤疤。
默然无语的凝望着在火里焚烧的药材,他眼中的凄怨由深转淡。
“你不也是,都五年了,你的心就连嫁了澔天也挣不月兑。”他和她都是感情的失败者。
“我是为你而嫁的。”她激动的走上前,执意要尹峙天正视她的存在。
尹峙天紧抿着唇不发一语,望着关水荷的眼眸里冷淡得读不出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