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棠玄烈不作声,完颜谨又说:"堡主,我还带了一些薄礼过来,都候在大门外,这只是我家主人的一点小意思。等到取回江山之后,会另行加官晋爵。半壁江山可不小啊!堡主请仔细考虑。"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啊?谁稀罕他那劳什子江山?若是助他们夺得土地,自己岂不成了汉奸走狗?韩放轩脸色转沉,目光灼灼地瞪着完颜谨。
"半壁江山太大了,幽冥堡吃不下。"棠玄烈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唇边勾起一个邪气的笑容,对完颜谨说道,"请回去转告你家主子,他的买卖恕幽冥堡消受不起。"
"怎会消受不起?幽冥堡掌握东北经济要脉,你们只需供给我们军队所需,控制住北方的经济,其他的我们自己来就行了。"完颜谨说道,"我家主子是诚心想与你们修好,所以连'狼主,的事情都不计较。堡主是聪明人,应当明白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的道理。"
"'狼主'?'狼主'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闻言,棠玄烈立即问道。
"我们需要钱来满足复国大业之所需,而'狼主'是我们最好的工具。"
"说简单一点就是——'狼主,是你们钦点的马贼,抢来的钱都交给你们?"棠玄烈的黑眸转冷,沉声问道。
"可以这么说。"完颜谨回答道。
懊死的东西!韩放轩再也忍耐不住,抄起手边的霸王刀。他早看这小子不爽,现在他竟然还毫无愧色地承认"狼主"是他们的人!今天非把他劈成两截不可!
一只略嫌冰凉的小手轻按在他拿刀的那只手上。
韩放轩转头望去,南宫珣朝他摇摇头,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无奈地,他吁出一口气,又重重地坐回位置上。不过,他还是恶狠狠地怒瞪着完颜谨。
"告诉你主子,幽冥堡绝对不帮外族侵夺汉人的土地。至于'狼主'这件事儿,如果他要算账的话,幽冥堡在此恭候大驾。"棠玄烈冷冷地说道,黑眸中已经隐现杀机。
"来人,送客!"他提高声音,朝门外喊道。
方才领完颜谨进来的大汉又出现在门口。
"堡主,我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千万别作出会让你后悔的决定。"完颜谨在离去前说道,接着便跟在那名大汉身后离开。
完颜谨一走,韩放轩便再也忍不住地猛然站起,对棠玄烈说道:"让我去宰了那家伙!"
棠玄烈摇摇头:"宰了他有什么用?即使我们宰了他,金人的野心依然不会消失。况且,方才那个完颜谨的武功不低,光是从他敢一个人进到幽冥堡来便可见一斑。"
"哼!要不是看他还有点功夫,老子何必亮出霸王刀,只消一根指头就把他捏死了!"韩放轩见请求未获允准,嘴里老大不爽地嘀咕道。
棠玄烈知他就是这个性子,虽然不情愿,却也不会擅自去动完颜谨,所以也任由他去嘀咕。
"我相信完颜谨一定还会再来,我们现在要琢磨的,是如何让他死心,却又不至于立即对幽冥堡不利。区区一个完颜谨,我或是放轩都足以让他血溅当场,但是幽冥堡却敌不过整个女真族。"棠玄烈望向一直若有所思的南宫珣,问道,"白沄,你有什么看法?"
南宫珣秀眉轻蹙,凝神思索好一会儿,才吁出一口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在板子上写道:"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棠玄烈重复道。
南宫珣点点头,又写:"惟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加强战力。这事儿白沄还得再想想,白沄先告退。"
奇怪,白沄鲜少突然告退的啊!棠玄烈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才点头道:"好,你先回去吧!放轩,我们也去打猎散散心,看看能否想出什么好方法。"
"我负责打猎就好。"韩放轩露出自完颜谨出现后的第一个微笑,"若连咱们小沄都想不出法子,我怎么可能想出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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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珣回到她住的小院落,这是几个月前棠玄烈突然派人帮她建造的,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头除了寝房之外,还有一个小厅、一间书房和一座小花园。
虽然是个独立的院落,却是挨着望月居而建,看上去,就像是从望月居延伸出来的。
"我该去向大哥、二哥求援吗?"坐在书房的桌案前,南宫珣喃喃自语道。
每回四下无人之时,她总要自言自语几句,以免忘记如何开口说话了。但是即便是现在,她也觉得自已的声音陌生得紧。
"如果南宫家来援,难保棠玄烈不会产生怀疑。但若不来援,幽冥堡以往的努力恐怕将尽毁于一旦。"
她毫不怀疑幽冥堡中的众人在金人来袭时都有保命的本领,毕竟他们都曾是幽冥教的高手,但是堡中的牛、羊、财货可没这等本事,能让自己不被抢、不被宰。
"我看,还是冒险求援吧!"她取来放在一旁的砚台,一边开始研墨,一边说道。
自从在幽冥堡安定下来后,她大概每个月都会写一封家书,然后交由南宫家在石门寨开设的食馆快马加鞭地送回去。
不一会儿,她搁下笔,吹干纸上的墨渍,然后将其装入信封。
大哥、二哥收到信之后一定会想办法的,只愿幽冥堡能撑到那个时候。
马厩外,棠玄烈高坐于黑色骏马的背上,等候还在一旁为马上鞍的韩放轩。
忽然,远远地,他瞧见一个纤细的淡黄色身影从望月居后方走出来,驾着已候在门前的小马车,往幽冥堡大门的方向而去。
她要上哪儿去呢?棠玄烈暗忖道。一双狂鸷的黑眸紧盯着那抹轻灵不放,眸中闪着难解的异彩。
随着时间的过去,他对她所产生的异样情愫也益发明显,已经到了他不得不正视的地步。为了把这种感觉驱离他的心头,他甚至替她另外盖一座院落,使他们之间有点距离。
很显然的,那个法子并不管用。
一开始,他对她只是基于爱才的心态,可是到后来,这种感觉开始变质,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怜惜。
他从没忘记他心中已经有着一个人,曾经,他也以为他的心会守着那人一生一世……
然而,渐渐地,他已经想不起南宫珣的笑靥,而开始将她和白沄的影像合而为一。
包荒谬的是,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白沄的来历。只能确定她对幽冥堡绝无恶意,所以也不再多去探究。
"啊!终于好了!我们……"韩放轩抹去额上冒出的小汗珠,转身对棠玄烈说道,可是在瞧见他凝神注视远处的白沄时,他的话语硬生生地哽在喉间。
他和棠玄烈是多年好友了,怎会瞧不出棠玄烈最近对小沄态度上的改变?
小沄是很好的,绝对匹配得上堡主,虽然她的容貌半毁,但是只要望进她那双灵秀聪敏的眸子,便再也不会注意到其他的东西。
惟一可惜的就是她来路不明的背景。
罢开始,他们真的相信小沄只是一个投亲未果,又遭"狼主"俘虏的女孩儿。然而她后来的表现,却又不得不让他们心生怀疑。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算再聪慧,也决计不会有小沄在思考或提供意见时的那种得心应手和泱泱大度,仿佛决定一笔数百两银子的买卖,或是如何拓展势力范围,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