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云南境内点苍山
山外烟岚缭绕,林郁苍苍的山峦恍若仙境。
流水潺潺、鸟啭啾啾,林叶伴着微风窸窣低语,一切皆是如此的轻松写意。
深山里,一幢竹子所造的小屋静立于山林幽静处,院子的角落堆了些柴薪,一把斧头插在尚未劈完的木材上。几只家禽在附近悠闲地走着。
“师父,您找我?”洛君妍冲进小屋,悦耳的嗓音充满活力。她生动灵巧的五官虽不见温婉端庄,但却散发着清新率真的魅力。
“妍儿,为师有件工作要交代你。”
说话的男子声音浑厚,脸色红润光滑,若只看脸的话,顶多五、六十岁。然而,他却有一头白发与一双似乎能看透人心的睿智眼眸。
他的名号,对年轻一辈的武林人士来说,或许并不熟悉,但老一辈的人听见他,莫不是肃然起敬。
他就是六十年前,曾在江湖上叱咤一时的“阎王令”洛铮。照这样推算,他现在应是将近百岁。
此人亦正亦邪,行事全凭一己之快,在当时,放眼武林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洛铮惯用的武器,一是银制长矛,一是腰间软鞭,光是瞧他能将此一硬一软、一刚一柔的武器同时使得淋漓尽致,便可知他的武功已臻化境。
不过,洛铮最具传奇性的事迹,却是他在只身剿灭蒙古一营军队后,忽然消失在江湖上一事。有人说他与蒙古人同归于尽,有人说他不忍见中原沦陷,所以远赴西域,图个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他竟然一直待在点苍山中,一住就是六十年。
“太好了!终于轮到我下山了!师父,快告诉我是什么事?”洛君妍欢呼一声,忙问。
“看你高兴的样子,你这么快就想甩开师父?”洛铮慈爱地望着这最小,也是他最喜爱的徒儿。
洛君妍是他十七年前在山里捡到的弃婴,他见这女婴生得灵巧可爱,加上他的前两个徒儿又都是男孩,于是便带她回来抚养,将毕生绝学尽传于她。
“师父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么会想甩开师父嘛!”她撒娇地扯着洛铮的衣袖,骗死人不偿命地说。“只是,师兄他们下山好久都没有回来,我也想看看山下是什么样子。”
大师兄与二师兄也真奇怪,下山七、八年了,也不懂捎个信儿回来。
“妍儿,这次下山,我要你去毁掉一件东西。”洛铮的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以你的武功,大概没有几个人能伤的了你,但事关重大,你自己要谨慎小心。”
“师父要我摧毁什么东西?”
“蟠龙玦。”
第一章
四川
初秋时节,夜色沁凉宜人。
无云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数点星子陪衬一旁,无论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今夜都是一个舒适安闲的夜晚。
成都近郊的“隐龙别苑”内灯火辉煌,阵阵丝竹管弦声随风飘出。由于其方圆数里内尽是一片梅树林,所以在黑夜之中显得特别耀眼。
“隐龙别苑”占地广大,属于南宫家的产业,是南宫大少的住处。它总共有五栋主屋,分别是:韬晦堂、定静斋、广鉴堂、汲古书斋和凤舞阁;三座院落分别是:沧浪园、环秀园与寄月园。
而坐落于前院的两座形状特殊的巨石,使得仿江南庭园建筑的隐龙别苑,在秀丽中平添一股雄霸之气。
一提到南宫家,几乎所有四川境内的人都会告诉你,南宫家是蜀地的第一世家,他们的势力不但遍及各行各业,更重要的是,他们控制了三峡的水运,也相当于掌管了蜀境的经济命脉。
没有人知道南宫家是如何办到的,只知道就连地方官员也多少得看他们的脸色。
在短短十数年内崛起的南宫家,对于成都百姓而言是个谜团,也因此许多关于他们的传一言纷起。可是传来传去,能肯定的只有一点,那便是南宫家年轻一辈的三位少爷小姐,皆为不可多得的杰出人才。
此时,一抹身影正无声无息地跃入隐龙别苑的高墙,穿过花园,悠哉地朝音乐传来的地方走去。
“剑寒,怎么早到了?”
凤舞阁内,三人围坐在圆桌边,桌上摆满各色美食。他们一见那人进来,其中一人随即起身相迎,微笑地招呼他坐下。
堂内的乐师仍然继续演奏,仿佛对这位不速之客忽然地出现,已经相当习惯。
方才说话的男子高大修长,面容粗犷不凡,举手投足间出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慑人气势。他沉稳内敛的气质让他显得不怒而威,狭长的凤眼中闪着精芒。然而,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使他予人的压迫感减轻不少。
另一个男子较前者多了一些书卷气,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隐含着无法度测的力量,手中的折扇算是他的正字标记。
最后端坐在一旁的年轻女子,虽说容貌算不上沉鱼落雁,但亦属中上之姿,尤其秀气的柳眉下那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瞳,衬得她整个人散发出灵秀淡雅之气。
他们分别是南宫家的大少南宫卓、二少南宫绍及三小姐南宫繤。
而走进来的那名男子,便是南宫家之所以快速崛起的另一主力,南宫卓的生死之交——祈剑寒。
江湖上传一言,祈剑寒冷酷无情,是新一代崛起的武林高手,也是一名极为优秀的杀手。南宫卓曾是他刺杀的目标,但后来在因缘际会之下,两人成为惺惺相惜的好友。
没有人清楚他的底细,更不知他从何而来?拜师何人?只晓得他一向独来独往,神出鬼没。因此,任谁都不会将祈剑寒与南宫家联想在一块儿。
“你们倒会享受,又是乐队又是佳肴的,也不想想我正在外头努力工作。”祈剑寒大咧咧地坐下,径自倒了一杯酒灌入喉中。
“喂喂,你这么说就冤枉好人了!瞧,小弟我还特别留一只最肥的螃蟹给你。”南宫绍用收起的折扇指着桌上的清蒸螃蟹,一脸饱受误会的委屈状。
“剑寒,结果如何?”南宫卓啼笑皆非地瞅了南宫绍一眼,才正色问道。
“我出马有失败过吗?”他嘴角微牵,语气之中表露出极大的自信。“都搞定了。川帮那些小混混还太女敕,威逼利诱下,不到半刻便都服服贴贴的。”
“川帮的人个个凶恶难缠,不过在祈大哥面前,也只能算是青女敕的小混混。”南宫繤抿出一个浅笑,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
“如果没有你这位女诸葛的计策,使他们人赃俱获,我纵使再吓人,也起不了多大用处。”这回,祈剑寒的眼中多加了一些温暖。
不过,聪慧如南宫繤,她绝对不会将之误认为爱恋。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就看出他将他的心封锁在层层壁垒之下。或许是从未曾打开,也可能是为了某个人而深锁。她不知道,也无意去探知。
“这么说,以后川帮的人会安分守己的做买卖喽?”南宫绍“刷”地一声,摊开折扇,悠闲地缓缓扇着。
“放心吧!除非他们不想要命了,否则再也不敢向商旅抽地头税,破坏规矩。”祈剑寒轻描淡写地说,毫不客气地拿起那只特别留给他的螃蟹,大快朵颐起来。
其他人见他如此,也纷纷举箸,继续享用桌上的美酒佳肴。
等到大家都填饱肚子后,南宫卓才命仆人收拾残局,并且摒退众乐师,大堂之中,只剩下他们四人围坐桌旁,品尝餐后的香茗。
“剑寒,你有没有听说过‘蟠龙玦’?”短暂的沉默之后,南宫卓忽然问道。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正以杯就口的祈剑寒身子一僵,险些将杯中的茶水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