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不相信女人有能力可以将他们打扁,不过当然不是用武力。
炎武郎十分不以为,气急败坏,整个人只差没跳起来说话。“你才几岁?想当我的夫子,你──”
“我几岁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识字,读过不少书,而你──没有。”
他这一堡之主竟是个彻头彻尾的文盲,不是不认得几个字,而是根本不认识字。
她待在这里一个多月以来,多少也听过外面对他的传言,什么粗鲁不文,不长脑的武夫之类,那时候她以为他只是识字不多,没想到他的情况更惨,别说吟诗作对了,恐怕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出来。
昨天马老爷敢登门寻事,就代表火堡里没人识字的事已被有心人利用,将来这种投机分子只多不少,他若想保住这些产业,读书认字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炎武郎脸色大变,脸上有着自己最大的弱点被拆穿的难堪,“谁?是谁告诉你的?”他忍不住大声的逼问她,眼睛火大到泛红,像是要杀人的恶鬼。
到底是谁将他这弱点告诉她的,她知道之后又会怎么看他?她心中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连串的问号让他慌了,他怕……在她眼中看到一样东西。
湛初白温温淡淡地看着他说:“没有人告诉我,是我昨天自己发现的。”
基本上只要观察力还不错的人,应该都能发现这个事实。
“我不是要你的文采好到能够跟人去考状元,但起码你要能会认字,那对于你掌管火堡会有帮助。而且不只是你,我也打算替所有下人的孩子还有愿意来念书的人开设学堂。”她可爱的脸蛋上,黑钻般的眼神里有着睿智的光芒。
“你到底是谁?你来火堡到底有什么目的?”炎武郎猛地扣住她的肩,锐利的黑眸直视着她,扬声质问。
她的谈吐,她的才识,都不像只是个单纯的落难千金,那么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就让人不得不起疑了。
眼神一变,她又露出可爱的神情望着他,“我不过就是个小女孩,还能有什么目的?如果真要说的话,是因为我不想这个落脚处被毁了而已,毕竟我在这里住得还满舒服的。”
“还说谎?!我要听实话。”他不信地看着她。
“这就是实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她摊了摊手,无可奈何地说:“还有,我要真有什么目的的话,我昨天又何必替你解决那个马老爷。”
他沉默下来,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脑中有两派思想交战,一派选择相信,一派则是继续怀疑……
最后选择相信的那一派获胜了,因为她天真无辜的脸看起来太有说服力。
他勉强地开口,“我答应你第二个条件,第三个呢?”
湛初白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得意的微笑,“就先这两点,最后一个条件我想到会跟你说的。”
他不置可否,光这两个条件就让他吃不消了。
“那么,我们的约定从今天开始?”
“嗯。”
“那……我们可以去用早膳了吧?”她好饿!
“当然可以。”
于是,在两人有高度共识之下,拍案决定了火堡即将换人当家一年。
第3章(2)
教育,真的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尤其对象又是一个超级不配合的莽夫。
“操他女乃女乃的!这个毛笔怎么这么难拿?!还有这个字笔划这么多是存心捉弄老子吗?”坐在书房里,炎武郎边骂边写着湛初白派给他的功课。
湛初白则是在书房的另外一张桌子上,看着这几年被账房乱搞的帐薄,重新整理。
只是从吃完晚膳之后,他就边写边骂,让修养再好的人也受不了。
被那噪音吵得无法安静看帐的湛初白,火气也飙了起来,皱眉出声警告,“再说一句脏字,就多写一张。”
“我不写了!这劳什子鬼东西,老子过去没写过半字还不是这么活过来了。”被这么威胁,炎武郎反而更加没耐性,丢下毛笔还将脚抬到桌子上,就是不想再继续折磨自己的脑子还有手。
他那耍起大刀处处生风的铁臂,拿起这一根小竹竿儿加上一撮毛的毛笔,手竟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说有多孬就有多孬。
“你是这么活过来了没错,也活得很高兴,但是接下来你也打算就这么过下去吗?即使火堡就这样被夺走也没关系?”她一语道中重点,可爱的语调更突显话中的讽刺。
炎武郎被讽刺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着她有气不能发的闷气样,心中忍不住莫名地骚动,觉得这个其实还是个大男孩的男人很可爱。
轻叹了声,她走向他,将毛笔放到他手上,要他握住,“来吧!我一笔一画教你写。”
她的手才刚握上他的,那柔软的触感让他顿时放掉笔,身子退了几步,“你……你怎么可以随便碰一个男人?”
她眯着眼看着他,“你现在是我的学生,不是男人,快点给我过来!”
她实在哭笑不得,真受不了古人连牵手都怕会怀孕的八股观念,这时候她宁可换成他当初在她面前大谈女人该有胸部跟时候的样子,起码让她教学顺利点。
“快点。”她快没耐性了。
炎武郎不甘愿地坐回椅子上,拿起毛笔,让她握住他的手,开始一笔一画的讲解,只是他却忍不住开始分神。
他眼神无法专注在纸上,反而一直落在相当靠近自己的她的侧脸上。
她的脸很小,五官也很精致,那双眼有时候有着孩童的可爱,有时神秘得让他感觉深不可测,而且她身上老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香气诱惑着他,让他总会忘记她还只是个未及笄女娃。
不,再过一、两年,她就及笄了,便会开始注意婚嫁的对象,到时候他或许……
湛初白握着他的手写下他的名字,却生气地发现这莽夫完全没有注意她刚刚的教学,而是恍神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炎武郎!你到底要不要专心学?”可恶!这男人当真是不能雕的朽木吗?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太超过,连忙抓紧毛笔,埋头进入那一笔一画的混乱中,“我在写了。”
只是,那毛笔还是像跟他有仇,比筷子没重多少的笔杆子,拿起来竟然比拿一把大刀还难。
他卯尽全力,字还是写得歪七扭八,就连墨汁也四处溅洒,将他整个人弄得十分狼狈。
“停!停!”湛初白完全看不下去,拿起另一支笔,素指勾着笔杆,解说道:“毛笔不是你的大刀,你力道不用这么重,轻轻地勾着它,然后慢慢地下笔就好。”
又不是要拿毛笔去砍人,他一边写,她还得一边担心他会把毛笔给折断。
她甜腻的嗓音像魔咒,诱惑着他慢慢地一笔一画写出一个个接近文字的字型,他看着自己终于能端正的写出一个字,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我写出来了!”他又惊又喜地看着纸上的三个大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起码看得出是个字。“原来这就是我名字的样子。”
听着他单纯的感想,她忍俊不住想笑,“没错,这就是你的名字,记得你的名字很重要,以后可别人家要你写就写,有时候这样可是会害惨整个火堡的。”她仔细叮咛着。
“知道了。”炎武郎认真的回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大手将手中的纸揉掉想重写。
“你做什么?”她连忙从他手中抢下那张纸,埋怨地看着他,“这可是你第一张写好的字,怎么可以乱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