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独温抬首所见皆是符咒,那些符咒的的确确可遏止妖精进入寝房。
“庄主。”小蓝有礼地欠身请安。
苏雨良领武独温来到苏焉烟的床畔。“自被乌鸦精附身之后,小女便白昼昏睡,黑夜疯癫。”
这已是他不下数十回的口白,从希望、失望,希望、失望到如今,他已是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望了。
武独温的日光停留在苏焉烟雪白的容颜之上。
苏焉烟眉似柳、嘴似菱、鼻子挺直娇俏、鬈翘的睫毛似两把小扇,睡容沉静安详,唯一可以感觉到生命力的是她浅浅的呼吸。
她绝对比他所见过的任何天上仙子都空灵绝尘。
“如何?”苏雨良问。
“苏姑娘的确中了乌鸦精的邪术,在下可以先让苏姑娘苏酲。”武独温感受到苏焉烟身上透著一股淡淡的黑气。
他可以先行破解乌鸦精所施下白昼昏睡、黑夜疯癫之邪术。
“那真是太好了!”苏雨良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武少侠何时让小女苏醒呢?”
“随时都可以。”不是武独温自夸,小小邪术尚难不倒他。
“那么武少侠需要摆香案设坛吗?”就苏雨良所知,降妖除魔总是少不了这些的。
摆香案设坛?武独温莞尔一笑,“不必!”
“是……是吗?”
在苏雨良狐疑之际,武独温自袖口取出一只笔,笔尖离苏焉烟身躯尚有数十寸之遥,他运笔在苏焉烟的身前苍劲的挥舞。
应灵笔是武独温的仙器,由此笔挥毫而下之心愿皆能成真。
这……这到底是啥擒妖之术?瞧都没瞧过。苏雨良、小蓝在一旁瞧得纳闷,却见苏焉烟竟真的睁开双眸。
“啊?!小姐!”小蓝欣喜的上前扶起逐渐苏醒的苏焉烟,“庄主,小姐醒了,小姐真的醒了!”
“武少侠!”苏雨良为这神奇的一刻激动不已,“武少侠,你如同小女的再造恩人啊!”
“苏庄主过奖了。”这对武独温而言如同吃饭、喝水般容易,他可不敢居功。“在下不过略尽棉薄之力,苏庄主不必如此过奖。”
“不,理当如此——”
“我……我怎么了?”苏焉烟双掌贴合于太阳穴,头痛欲裂的喊道:“呃,我的头……我的头好痛啊!”
“小姐,”小蓝急得乱了方寸,“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武少侠,小女醒是醒了,但为何头痛呢?”
“不碍事。”武独温又自袖中拿出一只瓶子,倒出一粒黑色丹药交给丫鬟,吩咐道:“让苏姑娘吞下这一粒丹药,苏姑娘便不会头痛。”
小蓝依言,把丹药置入苏焉烟口中,方吞下丹药,苏焉烟的头痛竟神奇的好了,正因为少去病痛,苏焉烟方有心神注意到武独温的存在。
一眼,仅仅就这么一眼!
苏焉烟眼中绽放出喜悦的光芒。爱情来了!来得匆忙,没有任何理由,她的心为眼前男子怦然跃动。
他温厚俊挺,与她所认识男子的文弱俊美大不相同啊!他轻易的掳获苏焉烟蛰伏的芳心。
就是他。
她要定他了!
“这位公子是?”美目流转,苏焉烟含羞带怯的少女姿态毕露。
谤本没给武独温自我介绍的机会,苏雨良率先说道:“烟儿,这位少侠名唤武独温,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亦为我烟雨山庄的贵客,武少侠对我烟雨山庄恩重如山,咱们得好好答谢武少侠方是。”
“庄主如此过奖不是折煞晚辈了吗?”武独温依旧朗笑如风,打趣道:“苏姑娘可别真的同苏庄主一般多礼喔!”
他尚不习惯人界的繁文缛节。
她果真没看错眼,他的笑容很温暖。“那么……”苏焉烟羞怯的嫣然一笑,柔声恳求道:“请武公子在烟雨山庄多逗留几日,好让焉烟略表感谢之意。”
一见钟情,她对他是一见钟情啊!
女儿苏醒,苏雨良心中的巨石可说是放下了一半。“是呀,三日后便是小女大喜之目,请武少侠务必留下喝这杯喜酒。”
苏雨良此番言语无疑是把编织美梦的苏焉烟残忍的拉回现实,仿佛自天堂打入地狱,整个人怔愣僵硬。
苏雨良与武独温接下来所谈的话都入不了她的耳。
“也好,晚辈就在此守候乌鸦精的到来。”推不去盛情,乌鸦精亦尚未降服,武独温只好应允。
“太好了,武少侠愿意留下来真是太好了!”苏雨良大喜,豪爽的视武独温为忘年之交的兄弟,拍上他的肩笑道:“请武少侠随老大哥到大厅吧!”
“嗯。”
踏出寝房,武独温稍稍驻足,在苏焉烟的寝房外设下一道妖魔入侵不得的结界之后,方安心的与苏雨良离去。
◎◎◎
苏焉烟苏醒之后,旧有的烦恼再度浮上脑海。
她原是打算装疯卖傻好让爹退掉她与李承恩的婚事,岂料她竟遭到乌鸦精的附身,真的成了疯癫之人。
懊喜抑或该忧呢?
倘若她继续受乌鸦精所施之邪术摆布,或许有机会解除婚约。但乌鸦精所施之邪术未除,她也就不会与武独温相遇。
是上苍的安排吗?要她不顾一切的跟武独温走。抑或是上苍对她的恶作剧呢?要她与武独温相见恨晚。
呃……不!
绝不!
她的命运要由自已主宰,她绝不成为爹手中的棋子而妥协招婿。此刻,她清楚的知道自已的心意为何,就更不可能罔顾这份心意。
苏焉烟已打定主意,不论爹、娘如何咒骂她为不孝女,她都要抛弃旧有的包袱,勇敢追求自已的幸福。
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啊!
听闻小蓝提起武独温被爹安排居住在只招待贵客之北边独栋客房闻香楼之内,居住于闻香楼的贵客皆拥有庄主所结之令牌,凭著令牌即可自由来去于烟雨山庄。
武独温人在闻香楼……她想见他。
没理由的,挑起想见武独温的念头之后,发酸微甜的心催促著她的脚步,立刻就要见到他。
心随意动,趁丫鬟取膳之际,苏焉烟不顾武独温的叮咛,毅然决然的踏出寝房,就为见武独温爽朗的笑容。
苏焉烟踏入闻香楼之际,就见武独温独自立于亭台上作画。
苏焉烟淘气一笑,悄悄的来到武独温的身后,欣赏他栩栩如生的画作之余不忘揶揄道:“真瞧不出武公子还是位风雅之人。”
见著了他,她粲笑如花。
想见他想得发酸、发疼的心此刻全然被喜悦、甜蜜所取代。
“咦?”武独温纳闷的回头,在瞧清来者是被遭禁足的苏姑娘之后,深感讶异,“苏姑娘怎么来了呢?一步出寝房,苏姑娘随时都有可能遭到乌鸦精再度附身的危险。请苏姑娘配合,别踏出寝房才好。”
怎么他千叮咛、万嘱咐,苏姑娘还把他的话当耳边风了呢?
武独温不解。
他担忧的神色该是代表对她的关心吧?苏焉烟不因他温言的责备而生气,反倒开心的笑道:“我的确有重要之事。”
见他,对她来说很重要。
“苏姑娘有何重要之事呢?”武独温停下画笔专注倾听。
她随便掰个理由他也当真?好玩儿!苏焉烟被他傻愣的模样给逗笑,顾左右而言他,“焉烟知道天宇峰多处美景,愿意充当向导,带武公子前去欣赏亦可作画。”
“作画?!”她到底在说什么?她该害怕且担忧乌鸦精来犯,而不是像此刻这般的悠哉吧?武独温尚为苏焉烟不同于一般人的行为而深感纳闷之际,苏焉烟竟快手快脚的将他的画具给收拾妥当。“苏姑娘?”
她到底在干嘛?
“择日不如撞日,趁今儿个春光明媚,心情愉悦,前往赏景是最适合不过的。”见武独温尚愣著,苏焉烟一笑,行动力十足的催促起他来,“还愣在那儿做什么?快呀,别指望我,我这点儿气力可抬不动那画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