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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只是古老传说 第4页

作者:亦舒

半响,发觉她坐在后门吃大碗面条及一杯冰激凌苏打。

一见贞嫂她有点不好意思。

贞嫂说:“厨房有座位。”

女孩笑笑不语。

贞嫂发觉有人在帮手搬一袋袋冰冻署条,正是那青年,她急说:“不用你,你快快回去养病。”

青年转过头来,“我已经好了,我没事。”

他继续掮油罐进店。

真没想到好心有好报,得到俩个得力助手。

店打烊了,兄妹静静退回谷仓休息。

松山说:“需付他们最低工资。”

“扣不扣食宿?”

“略扣除两百吧。”

“他们又不会久留,不扣也罢。”

“俩人都能吃,壮汉般胃口。”

“饿坏了,可怜“。”

贞嫂并没有扣他们工资,两兄妹看到工作便做,不躲懒,不小息,也不多花,看到人客低下头,眼神不接触,决不生事。

松山两夫妻从来没见过那样好伙计,有点不相信他们的好运。

下午,客人少,贞嫂会回家打个中觉,一直返店,看到他们兄妹帮客人货车洗挡风玻璃上昆虫及泥浆。

司机很高兴,付他们小费,他们还谦让。

贞嫂心里的疑团象雪球,越滚越大,是松鼠咖啡感化了这一对流浪人?不可能。

他们前后判若两人,不过,既然人家愿意学好,那么,一定要给他们机会。

先前是饥饿的,正是人的肚子饿起来,什么事做不出.

至于企图,贞嫂自己先笑起来,她与松山,根本没有价值,一间小屋,两辆旧车,他们也是伙计。

贞嫂努力摆月兑疑团。

三个星期平安无事的过去。

两个年轻人的身形渐渐扎壮,贞嫂少做粗重工夫,也长胖了。

隆冬,将要过节,店里烤了火鸡,招呼长途车司机,安慰大节里也得苦干的劳动阶级。

恕之捧着洗净的杯子出来,她卷起袖子,贞嫂看到一双雪白手臂。

这是恕之?贞嫂一怔,明明又黄又瘦皮包骨,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手臂。

她用布巾束着头发,仍然编着辫子,但是头发已不像先前那样干枯,年轻真好,恢复得那么快?

贞嫂再仔细看她的脸,只见霉灰之气尽退,眉清目秀,嘴唇也红润起来,她聚精会神抹柜台,鼻尖有亮晶晶的汗珠,没想到她是一个漂亮少女。

贞嫂暗暗叹口气,环境造人,有安乐日子过,人才会像人。

这是松山进店来,重重扔下大衣。

贞嫂问:“什么事?”

“你生得一对好子女。”

贞嫂不由得微笑,“是,他们怎么了?”

“俩人不约而同不来陪父母过节,一个往东南亚,另一个到南太平洋度假。”

贞嫂略觉遗憾,可是又替他们高兴,“辛勤工作一年,是应该出去走走,回到冰天雪地的小镇来干什么。”

松山默默无言。

“去,去找一株不大不小的松树,带回店里装饰。”

松山又穿回大衣去,去找一株不大不小的松树,带回。

真没想到,他在气头上一去,险些回不来。

这一走便是个多小时。

贞嫂看看时间,“老山怎么还不回来,到什么地方去了?”

恕之放下杂务,抬起头一走便是个多小时。

贞嫂说:“我沿路去看看。”

恕之过来说:“我叫哥哥陪你。”

贞嫂忽然有了伴,得到依傍,她点点头。

片刻忍之便进来,他陪着贞嫂上车,驶出去与松山会合。

恕之一个人留在店里招呼人客,做的头头是道,一个中年汉不小心泼翻咖啡,她立即蹲下用抹布拭净,人家不好意思,一直道谢。

恕之眼睛看着门口。

忽然旧货车驶了回来,踉跄停住。

车门打开,贞嫂从驾驶位跳下来,接着,忍之也下车,他转过身,贞嫂把松山拉出,忍之掮起他,走向店来,恕之立刻去拉开门。

人客纷纷惊疑,“什么事?”

贞嫂脸色苍白,“已经叫了救护车。”

“这镇上只得一辆白车与一辆救火红车。”

贞嫂说:“白车此刻去接载待产的戴维太太,叫我们回店来等一等。”

大家围上去,“发生什么事?”

忍之轻轻把松山放下来,松山咬紧牙关忍痛。

前几个星期他才掮过这个年轻人,没想到今日由他救他。

贞嫂斟一杯拔兰地给松山,他一口喝尽。

他告诉他们:“我正在山坡边砍数,一辆车子横冲直撞朝我冲过来,我急忙闪避,滚下山坡,恐怕已跌断老骨头,动弹不得,若不是贞嫂带着小伙子来救,恐怕冻死。”

众人哗然,“有无记下车牌?”

“霎时间哪里看得清楚。”

众人搓手,“治安越来越差。”

这时救护车也赶到。

贞嫂吩咐:“你们兄妹看着点,我陪老山进医院。”

救护人员抬着松山出去,松山痛苦的喃喃骂人。

白车驶走,小小咖啡店恢复平静,人客渐渐散去。

忍之与恕之一直没有交谈,各管各忙,店打烊了,两人才交换一个眼色。

锁上店门,两人默默走到路口。

幽暗光线下,有一个灰衣人在等他们,他戴鸭舌帽子,看不清容颜。

戴帽人低声说:“你们躲在冰天雪地的小镇敢什么?一起到南部去做买卖。”

俩兄妹没有回答。

戴帽人耸耸肩,“人个有志,后会有期。”

忍之忽然问:“那辆车丢在什么地方?”

“十公里以外的弃车厂。”

忍之点点头,与戴帽人分道扬镳。

俩兄妹一先一后走回谷仓,两人保持一段距离,在雪地上留下的足迹似不相干的路人。

他们一直没有交谈。

他们像两个黑影似窜进谷仓,关上门,再也没有亮灯。

第二天一早,熟客看见店门开着,便进去吃早餐。

只看见两个年轻伙计,便问起松山情况。

两个年轻人招呼周到,却一字不提松山,只是微笑。

熟客低声说:“这也好,不讲是非。”

“哎,叫人心急。”

这时贞嫂一脸倦容推开店门,看到一切井井有条,倒也宽慰。

她扬扬手,“多谢各位关心,老山经诊治后不日可望痊愈,警方已落口供。”

恕之连忙斟上咖啡。

贞嫂叹口气,“这小店这几天可得交给你们两人了,我也向东主交待过。”

恕之连忙点头。

有熟客笑:“这两兄妹像哑巴,光做事,不说话。”

贞嫂握住恕之的手,“这才叫人喜欢。”

只见恕之手指甲已变回粉红色,指节上疤痕也渐渐退却。

“我得来回到医院探望松山,此刻得回家煮粥,各位,多谢关心。”

恕之忽然低声说:“我会煮粥,由我来做,贞嫂你回家休息,稍后才取食物给松叔。”

贞嫂感动,“好,好。”她已精疲力尽

挥一挥手,她倦极离去。

第三章

俩兄妹一人站在店里一角又继续工作。

傍晚,贞嫂休息过后,精神略好,又回店来。

恕之挽出一壶白粥及若干佐菜,都盛在篮子里。

忍之交待过账目及单据,一点不差。

贞嫂又见咖啡店里家具地板铮亮,连灯罩都拆出洗过,焕然一新,年轻人工作劲道不一样,她轻轻说:“店里这几天交给你们了。”

他们点点头。

贞嫂再开门出去,电话响起,恕之去听。

对方说:“我找贞嫂。”

“她刚出门,可要叫她?”

那人说:“我是王子觉,请贞嫂回转。”

恕之立刻放下电话追出去,贞嫂已经上了车,听到王子觉三个字及时回店里听电话。

说了几句,心仿佛宽些。

币上电话,她说:“恕之,那王自觉正是东主。”

恕之不出声,只是微笑。

贞嫂伸手去模她头发,“每个女孩都叽哩咋啦,只除出你,我给你带了几件裙子,你若喜欢,拿来替换。”

她终于回到医院去探望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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