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难道不懂,其实就算她嘴巴上说得再怎么有气度和识大体,还是想要他留下来陪她吗?
“对不起。”厉振国扯开她的手,迈开步伐。
撑著虚弱的身体坐起身,夏冬莓做最后的挣扎。
“厉振国,你要是敢走出去,我们就分手!”死命大吼的后果,就是引发她严重咳嗽,几乎让她咳出泪来。
厉振国背对著她,拚命忍住想回头的,紧握的拳几乎让指甲深陷掌中。
两股力量在他的心中拉扯著,最后他还是无言地打开门,走出去。
看著房门再度阖上,夏冬莓整个人怔愣坐在床上,一时间竟然无法言语。
那男人,竟然真的……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一滴滴泪落在手上,化成许多不规则的圆,夏冬莓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脸,感觉到一片濡湿。
“哈哈……”
笑声越大,她的泪落得越凶,连带的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
“哈哈……咳咳咳……哈……”
亏她还如此有自信,以为这个赌约她稳赢的……看来,一切都是她想太多了,对吧?
“你还好吧?”看著她又哭又笑的古怪模样,让唐晚霜打破了平常不轻易开口的原则。
“好?我很好,我好到不能再好了。”用手背擦去泪,夏冬莓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倔强的说。
她真的很好,因感冒的昏沉都因为怒气而神智清醒了起来,还好到想透达夫小弟设这个赌约后面的陷阱,想必男友应该有事情瞒著她。
轻点头,唐晚霜没说什么,又重新当个无声的看护。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乐善好施又很有同情心的人,所以就算夏冬莓的笑容实在丑到不行,她也不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对望,最后还是苦笑的夏冬莓率先开口。
“唐小姐,等一下可以带我去一个地方吗?”她看似平静,但若仔细观察,话语中的怒意不曾减少。
嫌麻烦,唐晚霜微皱下眉,最后看著那一脸苍白的女人和她散发的怒气,让她在思索了下后点头同意。
“谢谢。”
手中紧握著拳头,夏冬莓抑制著现下就想跑走的冲动,强迫自己先好好休息,至少恢复一点体力。
毕竟等一下她要做的事可要耗费不少体力呢!她冷笑。
一个竟敢用那种无聊的赌约诱拐她上当,一个是不顾她死活跑去迎接那劳什子教授,那两个男人最好把皮绷紧,等她回来,看该如何跟她解释吧!
***
黄昏时分,偌大的红色夕阳缓缓西落,将在地面上的人影拉得长长的,增添不少萧瑟感。
一个男人站在厉振国身旁,两人同时看著园区里特别辟出的一小片空间,和里面一个推著轮椅正开心游玩的女孩。
“今天真的谢谢你,学弟。”男人感动地说,颤抖的双手紧握著他。
若非前阵子在报纸上见到厉振国的报导,还有他的农场,他也不会重新燃起希望,完成可能是女儿最后的愿望。
“学长……”厉振国感慨地看著这个不过大他七、八岁的学长,如今却因为忧虑,看起来却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前阵子接到学长来电,其实他也很讶异,但是听完他的请求和原因后,即使再困难,他还是想尽办法让园区的所有员工为了今天他们的到来做好准备,一块几近无尘的场地,可以让小女孩尽情观看植物和一些小生物。
“能完成她的愿望就好。”厉振国转过头看著比同龄小孩稍嫌瘦弱的小女孩。
如果今天不是那个小女孩最后的愿望,如果只是一般达官贵人强势的要求,他绝对不会亲力亲为至此,甚至还抛下重感冒的女友,坚持来到园区迎接学长他们,甚至搬出自己私藏的植物放到这片特意清理过的园区里,换得小女孩惊奇的笑容。
“这是很感谢你能完成我这样无理的要求。”
“别这样学长,我只是做我能够做的事──”
王叔突然脸色凝重的往这里走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老板,我有事要跟你说。”
“学弟,你先去忙你的事吧。”
“嗯。”
两人走到园区的另一角落。
“你没跟我说冬莓那孩子今天重感冒。”王叔劈头就是一句斥责。
厉振国愣了下,然后用惊愕的眼神看著他。
“你是怎么一回事?明知道冬莓那孩子一个人在台北生活,她重感冒,你这个当人家男朋友的不能陪她吗?”
“王叔……”他面露难色。
王叔不等他说完,继续责难,“我知道今天是你的学长拜托你帮他女儿圆梦的日子,但是前阵子大家这样帮忙是帮假的吗?难道你信不过我今天能够把这些事情处理好,就非得要从白天到现在一直跟在学长他们旁边吗?刚刚冬莓打电话来说,她要回老家了。”
回老家?他早上出门时她一副苍白虚弱的样子,她一个人能够出门到哪里去?厉振国心慌地想著。
“我有请人照顾她,就是打算我晚上带她去看医生,她怎么……”
听到他这种二愣子的回答,王叔一把火往上窜,也管不得平常总是在园区里谨守两人老板员工的身分,就往他头上一敲。
“你是摆冷脸冷到你脑子都坏了吗?”王叔已经气到口不择言了,“自己的女朋友还请邻居来照顾?那你以后要不要连老婆都找人帮你去娶算了。
“王叔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老糊涂,但今天这种事情,难道就不能打通电话跟对方交代一下吗?就非得要你整天像个闷葫芦似的陪在人家身边参观,结果整天下来说不到十句话,更别说你今天一开始还差点吓坏了人家小女孩。”
厉振国无法反驳,只因为这些全都是事实。
“这样就受到打击了?我告诉你,小子,还有更大的打击我还没说呢!”王叔用著一种近乎幸灾乐祸的口吻说:“刚刚冬莓还说,她要跟你分手,看你要跟谁交往都随便你,她要去寻找下一个猛男。”
虽然不知道她说这话是真是假,但是说出来刺激刺激这个老是面无表情的臭小子也好。
“分、分手?”再也挂不住冷然的表情,厉振国脸上已经不是惊吓两个字可形容。
“没错,她说要跟你分手,至于理由嘛,”王叔顿了下,然后指著他后方不知从何时就开始偷听的人,“就问那个小子吧。”
厉振国猛地转身,看见俞达夫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脸上的笑意甚至还来不及遮掩的挂在脸上。
面对此刻的厉振国,俞达夫自觉像是置身在北极,浑身发冷。他该不会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吧?
只是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
第十章
带了个大口罩,穿著厚重的保暖衣物,夏冬莓知道现在自己的模样很可笑,如果神经敏感一点的人,可能以为她准备抢银行。
但是她的目的地不是银行,而是银行对面的这家小店。
热门熟路的走进店里,她扬声吆喝,“绿蠵龟,绿蠵龟,你还不出来,难不成要我自己进去找人吗?”
“拜托,我的姑女乃女乃,你也行行好,不要这样乱改别人的名字,我的名字是路希贵,不是绿蠵龟,要是被人家误会我这小店里藏了保育类动物,你下一次就得到牢里去看我了。”一个穿著邋遢的男人一脸求饶,慢吞吞的从门帘后走了出来。
“拜托!我现在正在感冒,如果你好好待在店里的话,我有必要这样大呼小叫的吗?”夏冬莓立刻反击,自动自发地在沙发上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都是我的错,可以了吧!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姑女乃女乃有什么事情?”他举双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