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把手腕给父母看,“阿姨送我的手表。”
“二叔给你什么?”
“二叔送我一只数码照相机。”
小宝拿起照相机对着厨房里挽起袖子戴着黄色胶手套的庭芳阿姨拍照。庭芳拧饼头来对牢镜头嫣然一笑。
大嫂切了一碟子水果出来。
她问启之:“你认识阿芳多久了?”
“五个月零三天。”
“哗,记得那么清楚,”大嫂笑,“可见她地位非比寻常。”启之低头微笑。
“读书还是做事?”
“她有很好的事业。”
“呵,在公司里做得很高?经济独立,随时可以成家?”启之不出声。
大嫂很高兴,“人也长得清丽,没有时下染发打钉浓妆陋习,真难得,连首饰都不戴,十分月兑俗。”
庭芳洗妥碗碟出来。
大哥给她一盘橘子。
大嫂说:“劳驾你了。”
“千万别客气。”
大嫂开玩笑,“阿芳,我们还有三天的衣服没有洗,你也做一做。”
大家都笑了,气氛异常融洽。
一边小宝不住拍照。
庭芳问这个手脚不停的孩子:“爱上学吗?校里最好是什么,最差又是什么?”
“最好是年轻老师多,没有架子,同我们有商有量,最差劲是运动场重建了整年都未完工,我都快毕业了。”
“好,我会记住。”
大嫂真不愧是大嫂,又把话题兜回来,“你们两个有什么计划?”
庭芳看启之一眼,启之不出声。
大哥也说话了:“不要怕,当年我与你大嫂结婚,也没有盛大婚礼,我们二人合共只得七千元存款。”
“相爱就行了,凡事以对方为重,勿以自己为首。”
庭芳笑,“大哥大嫂,多谢指教。”
“启之一直内向,阿芳你要鼓励他。”
大哥加一句:“我真想看到启之成家立业。”庭芳只是微笑。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上班,你们回去吧。”
一家三口送到门口。小宝还在拍照。
必上了门,小宝把照片用打印机打出来。
周启超说:“让我看看,咦,拍得很好:洗碗,吃水果,喝茶——这张正看着你二叔,含情脉脉的样子,老婆大人,我觉得阿芳有点眼熟。”
“像谁?可是那个女明星?”
“不,她不似女明星。”
这时,小宝取出报纸,“爸,我的照片拍的比记者好,记者拍得有点凶,没笑容。”
他父母把报纸取饼一看,只见王庭芳的玉照端端正正刊在头版,正在宣布不知什么措施。”
周启超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那个阿芳正是这个阿芳。
小宝说:“芳姨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原来,小宝一直知道她是谁。
他母亲吸进一口气。
“阿芳。”
“王庭芳。”
“启之的女友是王庭芳!”
他们贤伉俪忽然觉得头晕。
“啊约。”
那边,启之送庭芳回凤凰台,车子甫开出,已看到有报馆的采访车逐幢大厦搜索。启之不声不响,一溜烟似抄小路驶走车子。
庭芳称赞他:“小周,做得好。”
“我对该处环境是特别熟。”
“到一号来喝杯咖啡吧。”
启之转过头去:“不如到舍下松一下,明天就要出远门。”
庭芳点点头。
“看到大国大统领,打算说些什么?”
“世界和平。”
“融岛小小一个县,你得用丹田之气喊出意愿才行。”
“我与教育部长及环境署长一起去学习。”
“他们可在英美受教育?”
“他们多数是融岛精英。”
“那就不大了解受教育的真谛了,融岛学生只知争取斑分。”
“分数的确重要,英美加诸国亦重视积分。”
“不是一切呢,你看小宝已经五百度近视,多可怜,成日困课室或家中,没有活动空地,我记得在加国见过某中学附设球场,背山面海,连绵十多亩地,车子驶了好久,仍看到学生在宽敞绿茵地上三五成群的追逐踢球。”
“地理环境不一样,融岛亦有可为。”
启之答:“是,我不应作不公平比较。”
“融岛自会改良。”
到了家,启之请庭芳进去。
庭芳立刻挑长沙发坐下。一点架子也无,好像回到老朋友的家,又似置身大学宿舍。
启之问:“你是衷心喜欢这份工作吧。”
“我喜欢为市民服务,可惜这是一份不能低调的工作。”
“传媒都说你厚此薄彼,不愿接受中文访问。”
“没有的事,我对英语媒介也没有说过什么。”
“可会接受领先报访问?”
庭芳诧异,“你认识领先报?”
“不不不不。”急急说了一连串“不”字,感觉像圣经中彼得在鸡啼之前三次不认主。启之又蒙蔽了王庭芳。
“领先报采访时不择手段,不敢领教。”
“但它是一张中立报章,纯为读者服务,故此畅销,它不收任何津贴,每个专栏每段文字均独立自由运作,不接受任何政权组织利益。”
庭芳想一想,“这是真的,读者眼睛雪亮,像某报某作者,每隔三两天就大事宣传一个政权,读者心中有数,只觉厌恶。”
“编辑部为何闭着一只眼?”
庭芳答:“也许,这根本是最上头的指示。”
“自由社会,言论自由,读者自由选择。”
庭芳说:“今晚真高兴。”她伸了一个懒腰。
这时,电话铃响了,启之去书房听。
爱司的声音:“王小姐在你处?”
“是。”
“我来接她,时间不早,她明晨要出门。”
“我会告诉她。”
电话挂断。
启之走出去,“爱司来接你——”
一看,庭芳已经盹着,她仰着脸,靠在椅背,嘴巴微微张开,神情十分可爱,显然是累极入睡。
启之怜惜地走近。
特首小姐也是一个人,也会累,也有七情六欲。
有人轻轻敲门。
启之一看,果然是爱司来了。
她一言不发,轻轻进门,看见庭芳,趋向前去,低声叫她:“王小姐,我们回家去了。”
只见庭芳摇摇手,“不要吵我,历史笔记在桌子上,抄完放回原处。”原来半明半灭间她还以为睡在大学宿舍里。
“王小姐,我是爱司。”
她睁开眼睛,“唉”的一声。
启之静静站在一旁。
庭芳向他道谢,在爱司保护下离去。
启之站在门口看司机驾着大车在街角消失。
他身后传出声音:“约会特首,滋味如何?”
启之转头,“又是你余小娟。”
小娟笑,“不请我进去喝咖啡?”
“明天一早我得回学校。”
“有什么资料?”
“明早新闻处自然发布消息。”
“读者对官样文章不感兴趣。”
启之想一想,“我待会传真给你。”
“不怕字迹落在我手?”
启之苦笑,“我怕什么?难道我还有什么痴心妄想不成?”
余晓娟恻然。
“师兄保重。”
“师妹好走不送。”
第二天启之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王庭芳在飞机场情况,众人拥簇下的她像公主般珍贵。
领先报有他提供的消息:特首关注融岛教育制度。
领先报此刻关于王小姐新闻报道正派得乏味。幸亏另有一段“王小姐夜访民居,找的是谁”补充趣味。
人一走,周启之就静下来了。
学校生活宁静平和,值得珍惜,启之天天绕校园跑步,不到一星期,便有一班同事同学追随他每朝六时在晨曦中运动。
新闻片断中王庭芳秀丽容貌不住出现,与她合照的外国首长不少以诧异眼光看她,像是不相信这样年轻漂亮的她有能力领导一个大都会。
王庭芳擅英法西语,够派用场,可是她谦逊地称:“还在努力学习德语。”
她实事求是态度争取外交上进展。
一日,余小娟问启之,“你可有握过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