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厚转过头来,心中欢喜:“好家伙!”
壁璋说:“这件事一定得不顾一切放胆冲动地做。”
“准备送礼吧。”
“他们认识多久?这样放肆的结合会成功吗?”
志厚答:“也许长久,也许不。”
“这算是什么答案?”
志厚击掌,“快,开工。”
大家纷纷回到工作岗位。
稍后,志厚那合作了五年的好助手进来,掩上门,“我有话说。”
志厚抬起头来,“你趁我病,要取我命,你怀孕了,要告假。”
“不,志厚,我自上星期起,就听到有同事说,何冠璋意图在本公司挖角。”
志厚一怔,不出声。
“她已与彼得保罗与马利谈过,详细问到年薪、员工福利,以及前途问题,开头,大家以为她想知道做下去有什么得益,后来,她闲闲提到,外头有人组织新公司,愿加薪百分之五十到一百挖角。”
志厚仍然不出声。
“她是卧底。”
志厚点点头。
“我在想,挖角何劳她亲自出马实地观察,在报上大刊聘人广告大肆宣传不就可以?原来她要了解我们结构组织,以便翻版,以及,希望员工带着客户过去。”
志厚终于开口,“她有无接触你?”
“她约我在外边喝茶。”
“你去还是不去?”
“我已拒绝,我看不起这种人,我觉得无话可说,也不想听他们讲些什么。”
志厚微笑,“倘若每个人都这样黑白分明就好了。”
助手也笑,“没有灰色人物,哪显得我铁胆忠心。”
“彼得他们呢?”
“不为所诱。”
“为什么?”
“周志厚,我们爱上了你,身不由己。”
“实话!实话!”
“志厚,彼得他们也提出几个问题,打探到何冠璋口中的后台老板是搞地产的能量机构。”
“那多好,上市机构,财宏势厚。”
“可是,与职员签约的是一间子公司,叫劲道有限公司,一有风吹草动,人家把劲道结束,我们一无所得,又做了活小人。多划不来,一动不如一静。”
“啊,背着我都商议好了。”
“是,几个同事派我做代表,向你表示诚意。”
“我很感激。”
“我们在这里像兄弟姐妹一样,气氛融洽,不必搞政治,可专注工作,千金不易。”
“对方出价千万呢?”
助手失笑,“对方又不是傻瓜,怎会送钱给员工花,人家派卧底辛苦挖角,为的也不过是赚钱。”
“你们这样聪敏明白,知彼知己,已立于不败之地。”
“志厚,你也有疑心。”
志厚微笑,“那样的人才,声色艺三全,怎会到我们小鲍司来屈就临时工,三天之后我就觉得不妥。”
“她真是十项全能,连公司法律与公司会计都精通。”
“分明是一间公司的统领。”
“我是见到她的MB最新型跑车起的疑,
一查车牌,是能量机构的公司车。”
“她已在那边支薪。”
“志厚,这件事里,罗承坚扮演什么角色?”
志厚笑笑,“我以声誉保证,他扮演二个糊里糊涂引狼入室的角色。”
大家都松口气。
“志厚,叫会计算足薪水。叫这位何小姐走路吧。”
志厚点点头。
助手出去了。
当一件事好得不像真的,它大抵也不是真的。
这几年来,周志厚一直想找一个像何冠璋这样的得力伙伴,最近几个星期,因她帮手主理大局,他可以腾出时间精力处理私事,可惜好景不再。
放走这样一个人,无比惋惜。
可是,何冠璋从来不是他的手下。
志厚查一查她手上的工作程序,决定一个星期后才通知她离职。
让她再捱多几个通宵替公司多赚一笔再说。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以彼之道,还请彼身。
周志厚觉得自己不但自由,而且终于成熟了。
可是,为什么他不快乐呢?
他不再吃亏,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他垂下头,差点碰到胸前。
周志厚不舍得这个善解人意的人才。
他提早下班。
任理诗在等着他。
像一个小生意人一样,蚀一次本学一次乖,志厚把感情老本自姜成珊身上抽调出来,注入任家母女身上,这次,甚有回报。
他带小理诗去参观玉器市场。
他们看到一个金发女郎与同伴蹲着讨价还价,她手上紧紧握着一把玉珠玉环。
档主见她如此钟爱,哪肯减价,一味摇头。
洋女赌气撒手。
周志厚忍不住多事插嘴,用粤语同档主太太说:“给她便宜一点,今天头一单生意,成交好去喝茶。”
档主太太犹疑。
志厚又劝说:“得些好意需回头,你是生意人,争财不争气。”
档主忽然有顿悟,她笑着点头。
那洋女松口气,看着志厚说:“谢谢。”
志厚用英语问:“为何如此紧张?游客应当轻轻松松,随心随意。”
洋女笑,“我做首饰加工,这批玉石质地特佳,这是我的生意,所以额现青筋。”
“你真有本事,竟找到这里来。”
她介绍自己,“我姓丝绒,公司在三藩市,你来过旧玉器市场吧,那才是流金时代呢。”
志厚说:“我敬你们一杯茶。”
他们走到附近茶室找到位子。
那助手坐立不安。
志厚间:“什么事?”
“食物香味,那是什么?”
志厚见是很普通的广东点心,像虾饺烧卖之类,叫了一堆搁她面前。
那美国少女一头栽进食物中不可自拔,不再说话,埋头苦吃,“是什么?如此美味。”
小理诗忍不住笑。
丝绒女士取出一本小照片簿子让志厚看她的设计。
“我们稍后去泰国找半宝石。”
经过她重新包装,首饰玲现可爱,售价却仍然公道。
丝绒说:“我们不是要求一级珍珠玉石,只想凭设计博得女士欢心。”
志厚点头,“那也就是无价宝了。”
丝绒留下名片,“经过三藩市的话,来看我们。”
她看看手表。
“你们先走吧,这里有我。”
丝绒小姐再次道谢,她把一万个小包裹交给理诗,“谢谢你大哥帮我还价。”
理诗接过,志厚还想推辞,丝绒已经离去。
她倒是懂得送红包这种东方规矩。
理诗打开一看,却是一颗用丝线串着碧绿圆润可爱的玉桃,她立刻挂在胸前。
理诗说:“这些人真有趣。”
“人确是世上最佳风景,你长大了,到店里帮母亲做生意,就可以免费观赏众生相。”
理诗说:“妈妈希望我读法律建筑之类,她说俗云士农工商,以小生意人地位最低,因为只做中间人赚取利润,实际上并无技能。”
“嘿,做生意也讲手法天分,缺一不可。”
理诗说:“大哥,与你出来真高兴。”
“改天我们去逛名店,看一些女性怎样为华服着迷。”
理诗骇笑。
回公司途中,周志厚心情开始沉重。
一进门何冠璋便迎上来,“志厚,今日彼得生日,下班,我们去梅子唱歌。”
呵,老好梅子酒吧。
“听说拘谨的你去了那边也十分豪放。”
志厚不出声。
几时学得这般奸诈?也是生活必需吧。
下班,他到梅子去了一趟,私底下替同事结账。
他们正在大声唱:“在销魂的晚上,你会邂逅一个陌生人,你会邂逅那陌生人,在一间拥挤的房间……”
志厚没有喝酒,他已不需要酒精麻醉。
他站在那里一会儿,一直微笑。
笑什么呢,自己也说不上来。
真没想到,结束失恋之后比正失恋中更为寂寥。
这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志厚。”
一回头,见是冠璋。
“志厚,我有话说。”
“这里有点吵。”
壁漳问:“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吧。”
志厚与冠璋双双离开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