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川小心翼翼地问:“柏如瑛的脑波是否特别强烈?”
容医生不愿作答:“我需要更多证据,可惜她不肯合作。”
振川说:“如瑛不是怪兽。”
“我并没有说她是。”
“她怕你把她拆开来逐公分研究。”
“她应当信任我,假如只是世俗上普通的疾病,更应及早治疗。”
“我负责与她详谈。”
“她母亲祝她如命根,请劝她眷顾这方面。”
“是。”
“振川,我知你也为难,去,劝她入院治疗,把生意暂且放下。”
振川点点头。
容医生严肃的面孔上忽然露出一股和祥之味,他说:“然后,也应该办理婚事了。”
振川不好意思,讪讪地告辞。
心情本应沉重,但是回味容医生最后一句话,他嘴角有丝笑意。
如瑛在家等他,趁着空档,为老区修理坏了的电器。振川看到他们聚精会神地蹲在工作间一本正经地操作,不禁大奇。
老区见到振瑛,忙不迭宣布,“少爷,真是奇迹,这部洗碗机经柏小姐修理之后,已操作自如。”
如瑛说:“电路板上若干线路松月兑而已。”
她拍拍手抬起头来,接触到振川双目,凝视片刻,像是看清他的心思,不悦,闷闷地走出工作间。
振川紧随在后。
如瑛说:“你不但没有说服他,还倒戈希望来劝服我。”
“如瑛,那脑电图——”
“不可以是假的?叫我放弃事业,岂非中了柏如珏圈套。”
“如瑛,不要强词夺理。”
“我没有不妥。”
“是吗,从前你也懂得修理机器,有惊人预感,以及其他异能?”振川质问她。
如瑛说:“这一切,不是容医生可以解决。”
“或者你脑部真有事。”
如瑛把头垂下,长发如瀑布般直泻,她捧着头说:“摘下来看看。”
振川一颗心吓得似要自胸中跃出,蹬蹬蹬退后三步,撞在墙上,他怕如瑛真的可以将头颅取下搁在桌子上,于是张大眼睛,双手颤抖。
如瑛斜眼看到振川这个模样,知道狡计得逞,捧月复大笑,嘻哈绝倒,直弯下腰来。
振川惊魂甫定,恼羞成怒,“太过份了,”他说,“一个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吓死了我,只怕你会觉得寂寞。专会作弄我,有什么用,遇到厉害一点的人,还不是吃瘪。”不禁说出心中的牢骚来。
如瑛知道过分,连连道歉、敬礼,才哄得振川回心转意。
她说:“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事物,孜孜不息,然而大都不得要领,徒劳无功。但有时会得窥视到其中奥秘,有得来全不费功夫之感。”
“如瑛,在你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怪事?”
“我不知道。”
“我们会不会有机会知道?”
“或许。”
振川推开长窗,看向天空。
因住郊外,这一个角落没有霓虹灯污染,深湛碧蓝,繁星点点。
如瑛抱着手站在他身边享受此良辰美景。
如瑛说:“我们会有机缘得知这件事的奥秘,”她加一句,“我有预感。”
振川在灌木丛堆中看到一点火星。
有人。
有人躲在树丛中吸烟。
苞踪他的人。
客厅与书房一列长窗根本没有安装窗帘,从外头看进来,灯火辉煌,一目了然。振川在这间屋子住了几十年,从来没有烦恼,门外那两个小贼实在激怒了他。
他拉开大门,要出去教训他们。
振川一手开着花园的照明灯,暴喝一声:“滚出来!”
如瑛急忙追在他身后,“振川,你在做什么?”
振川低吼一声,扑向树丛,说时迟那时快,躲在那里的两个人分头窜逃,振川手快,抓住一个。
振川紧揪住不放,一边问:“说,谁支使你来的?不讲我就召警,届时只怕你有麻烦。”
老区闻声也追出来看,手上还持着大菜刀一把。
“一共几个小贼?”
振川答:“抓到一个,走了一个。”
老区过来扯住那人另一条手臂。
振川到底心肠软,同那人说:“这是私家重地,你闯进来,形迹可疑,说,谁派你来,是不是柏如珏?”
“不,不是柏如珏。”
是如瑛的回答。
振川看着她,只见如瑛面色煞白,嘴唇颤抖地问那人:“你是谁?”
振川也想知道。
他正是白天跟着他那两个西装青年其中之一。
振川向老区说:“你速速拨三条九。”
老区答应着奔进屋去。
振川听见青年向如瑛说:“放我走。”
如瑛抬起头,恳求振川,“放开他。”
在蓝色的泛光灯下,振川再一次看得清楚,如瑛的瞳孔,变成两条黑色的直线。
振川觉得她仿受催眠,不由得转过头去注意那年轻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只见那人圆睁着双眼看牢如瑛,眼核同她一模一样,扁为一线。
同类!
他们是同类。
振川不禁手一软,真的放开了他。
那人立刻轻盈地向矮围墙逸去,一下子失去影踪。
他用精神控制了如瑛,接着如瑛又催眠振川,老区出来,只见他们两个呆呆站着。
老区高声问:“人呢,那人呢?”
振川这才醒过来,手足无措,狐疑地看着如瑛,充满困惑。
罢才,他亲自放走了关键人物,是因为震惊过度,抑或遭如瑛蛊惑?
如瑛似大梦初醒惊惶地说:“我真不知道他是谁。”
警车呜呜号笛已经传到。
振川长长叹息一声。
“但我感觉得到,他不会伤害我们。”
振川扶着如瑛进屋。
警队来到,问了若干问题,然后离去。
这次,连泰山崩于前都不动声色的振川都忍不住要喝一杯压惊茶。
他们是谁?
如瑛又是谁?
“相信我,他们没有恶意,否则我们早已遭殃。”
振川心头灵光一闪,“他们”,那两人就是他们。
他们一定知道个中秘密,抓来一问就行,可惜滑不留手,又被走月兑。
振川问:“只有两个人,抑或更多?”
如瑛痛苦地摇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蜷缩在沙发里,如一只小动物,疲倦得崩溃。
振川不忍,过去握住她的手,“我不再问你,你休息吧。”
再逼她也没有用,怪可怜的,无端多出一身与众不同的本事来,扔也扔不掉,多头痛。
振川睡在另一张沙发上,陪她到天明。
天亮了,振川睁开眼,看到盖在如瑛身上的毯子无风自动,缓缓升起,像魔术师玩大变活人戏法。
振川咕咕地笑起来,如瑛也笑,索性令毯子在半空打一个转,自动折叠,落在椅背上。
振川赞道:“体积这么大的东西都可以控制自如,了不起。”
如瑛答:“熟能生巧。”
振川又笑。
如瑛感动,“你是唯一看到这种情形而不害怕的人。”
振川不出声,过一会儿,他招供,“我也怕的。”
昨夜他怕得冷汗直流,人类一向畏惧未知的黑暗。
“是吗?我不觉得你怕。”
忽听得一声咳嗽,老区站在书房门口说:“早餐准备好了。”声音里充满笑意。
如瑛的精神似完全恢复,也像把昨夜之事全部搁到脚后。
振川想,这也是办法,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最好往后挪,不去理它,不然怎么应付日常琐事。
他向如瑛要求晚上见面。
如瑛要与王约瑟共见客户,“如果不是太晚,我再与你联络。”她说。
振川看着她的背影。
也许柏松坚是故意的。
明知子女自小不和,怕他们越闹越僵,老死不相往来,特地把两家不可分割的公司分给如珏如瑛,故意造成矛盾,迫使他们联手。
但是柏老低估了他一手做成的恩怨。
家庭,越简单越好,那么成功的一个生意人,都不能顺利处理复杂场面,更何况是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