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与她讲这些,神经病了,喝完这杯茶与她走罢。”
“还有一件事你不晓得,”小丁神色怪异,“她喜欢你。”
“胡说!”
我放下了茶杯,瞪看他。
“一点也不胡说,她常提起你,她不知道我认识你。”
我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小丁,别开玩笑了好不好,听我的话,喝完茶把这个女人带走。别再来烦我,我已经够烦了。
小丁忽然笑了起来,“我晓得你不会相信,我明天去把那笔钱给她,算了。
“那是一个聪明的决定。”我告诉他。
我端起茶杯出客厅,小丁苞在我身后。
“请喝茶。”我对露露说。
她看我一眼。这个女孩子,才十八岁,怎么对男人就如此的不老实?我不明白。
十八岁的女孩子,应该在念书,应该听父母的话,应该什么都不懂的。
她就有这个本事,我佩服她。
我怕这样的女人,小丁吃不消,我当然也吃不消。
然后我想到,小丁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也许他不是没办法对付她,而是不想对付她。
一男一女在一起,对我来说,最主要的是感情。
没有感情,男女在一起,不论怎么样,是恶心的。
对于小丁这次带她来,我觉得反感。
老实说,我实在不高兴,我想小丁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看得出来,我们三个人都很沉默。
“怎么样,你会高兴了吧?”小丁问露露,我告诉过你,我什么人都认得。”
露露看我,她说:“你怎不来找我?”
我窘得很。
“你说你会来看我的。你答应的。”她问得很纯真。
她真是会做戏,好可怕,在我面前,装得那么好。
“我说有空才来,可是我最近很忙。”我停了一停,“而且小丁说你没有在那边做了。”
“你一直晓得我与他的事?”她问。
“是”我说。
她脸上出现了悔恨的神情来。“噢。”她低下头。
这两个人来得怪,说的话也怪,我心里纳罕。
“有什么事没有?,”我忍不住问。
“没有了。”小丁站起来,“我们走了。”
我低声跟小丁说:“小心一点。”
“谢谢你。”他苦笑。
他们走了以后,我老觉得小丁有问题,他把她带来,是什么意思呢?
他与我做朋友,也已经很久了,我晓得小丁这人,他不会怎么样的。也许他把钱付给露露,就天下一太平了。
什么人都去喝咖啡,但是喝得像小丁这么烦的,真是少有。我也不是没有劝过他,他总是不信。好端端的女孩子,跑到咖啡店去一个人坐着干什么?
一直到第二天,我很想去找小丁,问一下他事情到底怎么了,但是我忍住没那样做,这到底是他自己的事,我不便管那么多。
可是他我还没见到,露露居然登门来访。
我起来没多久,她便来了。
我吓一跳,我还穿着睡衣呢,实在吃惊不过。
“你等一等,”我说:“我披件晨褛。”
我替她开门。
“小了呢?”我问她,“你一个人?”
“是的。”她说。
“来找我有什么事?”
她嚅嚅的说:“我能进来吗?”
“自然,”我说:“不要客气,进来好了。”
她进来,我叫她坐下。我冷眼看着她,对她这种女人,非得步步为营不可。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她忽然说。
找不好意思了,“是甚么事?”
“你答应来看我,可是你没来过,我一直等你,我没问你的地址,因为我相信你。”
她说。
我坐在她对面。
“我没有空,”我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发觉我的声音降低了。
“你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我问:“我应该喜欢你吗?我没有想过那个问题。”
“可是……”她低下了头。“我知道你看我不起。”
“小了呢?”我问她。
“他今天早上给了我钱,走了。”她说。
“你对他很坏。”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对他好。他是我客人。”
“你常做这种生意?”
“我除了这个,不会赚钱。”她说。
“也许跟你说是多余的,”我说:“这世界上有许多正常赚钱的方法。”我看着她的表情。
“可是我有一家人要养,我不得不这样。”她说。
“一家人?”我问:“你父母呢?他们干甚么?”
她笑了,“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吗?”她问。
“你说来听听。”
“一家人,爸妈兄弟姐妹,都靠我,最小的妹妹,才五岁。”她说:“没有我赚钱,他们怎么样?”
“五岁,干吗要生那么多?”我异样的问。
“他们喜欢生。”她答,声音很柔和。
“太无知了!”我摇头,“我的天!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养他们,这成了习惯,他们要吃饭。”
“你这样年轻。”我说:“怎么可以呢?”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她忽然说。
我不好意思了,“是甚么事?”
“你答应来看我,可是你没来过,我一直等你,我没问你的地址,因为我相信你。”
她说。
我坐在她对面。
“我没有空,”我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发觉我的声音降低了。
“你不喜欢我!”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你?”我问:“我应该喜欢你吗?我没有想过那个问题。”
“可是……”她低下了头。“我知道你看我不起。”
“小丁呢?”我问她。
“他今天早上给了我钱,走了。”她说。
“你对他很坏。”
“我从来没说过我会对他好。他是我客人。”
“你常做这种生意?”
“我除了这个,不会赚钱。”她说。
“也许跟你说是多余的,”我说:“这世界上有许多正常赚钱的方法。”我看着她的表情。
“可是我有一家人要养,我不得不这样。”她说。
“一家人?”我问:“你父母呢?他们干甚么?”
她笑了,“你也有不明白的事情吗?”她问。
“你说来听听。”
“一家人,爸妈兄弟姐妹,都靠我,最小的妹妹,才五岁。一她说:“没有我赚钱,他们怎么样?”
“五岁,干吗要生那么多?”我异样的问。
“他们喜欢生。”她答,声音很柔和。
“太无知了!”我摇头,“我的天!”怎么可以这样子。”
“我养他们,这成了习惯,他们要吃饭。”
“你这样年轻。”我说:“怎么可以呢?”
“年轻?”她问:“我出来做事,已经有五年了,当初离开家里,才十三岁。”她低下了头。
我听得呆住了,我不是天真的人,但是像她这样的女孩子,我只听说过,没有遇见过,现在忽然之间听见这种话,我呆住了。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念过书,我不认得字。我不晓得其他赚钱的方法。他们说我长得漂亮,可以做这种工作,我知道是很羞耻的,可是我们得吃饭。”露露说。
她的声音很低,很平静,好像在说人家的事,她大概对这种生活实在是麻木了,麻木得根本无所谓了。这真是令人可怕的。她没有羞耻感的。
“为什么来找我?”我问:“来告诉我这些?”
“我不晓得,我想你会明白。”她笑了一笑。
很多时间,她垂着双眼,我喜欢她那样。
她的眼睛一垂下来,与平常是完全不同的一个人。
在咖啡室里─她就是那种神情,吸引了我,也吸引了小丁。她说的这些话,使我心软。
我听了难过。她是个值得同情的女孩子。
小丁曾经说过,她是很原始的,她只要钱。
这是她要钱来吃饭,人活下去得吃饭,她没错。
错的是她父母,还是她的选择?我很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