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岳父!”
夔山自然满口答应,拍着胸膛允诺。“小婿和吉祥一定多加把劲儿,来日多生几个白胖小子,惠家、夔家本是一家亲嘛,姓什么都可以。”
“好,果然是我的好贤婿。”惠老爷笑得胡子都弯了。
吉蒂竖起耳朵一听,哎呀呀,这么好说话,那她也——“妹夫啊,我瞧你伸手很俊呐,改天能不能抽空教我两招?”嘿嘿。
“这是小事,二姊开了金口,夔某自当奉陪。”吉蒂当场笑得心花怒放,吉人横了她一眼,略略皱眉。
“你费尽心思求亲,吉祥没说什么吗?”
“怎么会没有?”夔山俊眉高耸,又叹了口气。
她说想继承家业——好,没问题,他就叫娘一起迁到京城。
她说想照顾爹爹——很好,那更没问题,反正他和娘迁到京城还能住哪里?老爷子一直叫他留下来,留就留,包管她从早到晚,仍和她爹爹天天照面。
总之她说一句,他答一句,没有不肯不同意的,从此她就傻住了,几天都没搭腔,镇日在惠宅各处飘啊飘,魂不附体的,连惠源堂都没去。
吉蒂一脸赞许的对他竖起大拇指。“我看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比你还会灌迷汤的了,吉祥居然撑到现在,你们两个都很了不起。”
“你们慢用,我去歇息了。”
木头似的吉祥突然迸出一句人话,吓坏了一干众人。
她站起来,福了福身,随即轻飘飘的飘了出去。
爹爹已经够糊涂了,连亲姊姊也取笑她,吉蒂这坏家伙。
独自走进花园,找了一块石椅坐下,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风儿吃呀吹,吹得花儿低头,叶儿摇摆。宁静的午后,碧绿浓荫下,鸟鸣啾啾叫,知了纷闹——
“别受凉了。”
一件披风落在肩头上,她抬头,是夔山。
他踱到她眼前半跪着,俊朗的笑颜无忧无惧。
她静静望着他的脸,忍不住伸手模模他的胡碴……
他实在不太懂得照顾门面,胡子老剃得长短不一,乱七八糟的,幸亏老天爷厚待他,这把乱胡和他豪放的气质意外契合。
“怎么这样看我?”夔山戏谑地冲着她笑,“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很心动、爱慕得不得了了吧?”
吉祥禁不住噗哧一笑,深情的凝眸痴望。
他永远不会放弃吗?
都不怕厄运相随吗?
为了要娶她,捕头也不干了,老家也不待了,叫年迈的母亲搬到京城,连自己的儿子也愿意从妻姓?
她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对他而言这么重要吗?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你能不能答应我最后一件事。”
“你说。”夔山笑眯了眼,只要她开口,他没有办不到的事。
“你……”
吉祥食指最后落在他唇边,沙哑的低语,“可不可以答应我,一定要长命百岁,活到很老很老?”
“我答应你。”夔山瞬也不瞬的凝视她。
“那……就这样了。”吉祥泪光闪闪的微笑,双手捏捏他的脸。
如果……人世间真有所谓的天命注定,那他一定就是她的宿命。
否则像夔山说的,要怎么解释他们之间奇妙的缘分呢?
她想要相信他的话,真的很想努力相信这一回……说到底,她怎么可能不想嫁给他呢?其实想得心都碎了,可她真的好怕……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鼻头蓦地一酸,她赶紧低下头,哽咽到几乎说不下去。
“反正到那时候,我也不要活了。”是死是活都要在一块儿,她是抱定了这样的念头,才敢答应他的。
“反正到那时候,我也不要活了。”是死是活都要在一块儿,她是抱定了这样的念头,才敢答应他的。
“傻丫头,乖,不要哭了——”
夔山心疼地拥她入怀,她老是楚楚可怜的,害他多难受。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以后我会加倍的爱惜身体,和你一起活到很老很老,然后到了晚年那一天,我会先送你走,让你安安心心的,一辈子都不为我掉泪,你说好不好?”
“嗯。”吉祥擦干了眼泪,新的却又立刻涌了出来,和夔山眼对眼,柔情相望,两人不禁都笑了,笑着抱成了一团。
数月后——
吉祥与夔山终於成亲,一切依足吉祥的心意——她不要铺张奢华的婚礼、不愿让太多人参与,也不愿祭告天神……
於是大婚之日,只有自己最亲的家人齐聚一堂——爹爹,夔母,两位姊姊及姊夫——她穿上石榴红裙,夔山换了大红喜袍,两人在亲人的祝福中,行简单的夫妻交拜之礼。
回到房里,案前点了一双红烛,是偌大新房唯一的装饰。
夔山为她揭开盖头,朝吉祥笑笑。
“如此简单,你不觉得遗憾吗?”
“我有了你,还能遗憾什么?”她温婉的抬头一笑。
自己终於满了十八岁,爹爹仍然身体健康,夫妻俩鹣鲽情深……
饼去十几年来仿佛生活在噩梦里,如今噩梦渐渐远去,她已经很满足、很幸福,再无所求了。
第10章(2)
又过了数月。
一阵踢踢踏踏,两名捕快上气不接下气的停在惠源堂门口,朝里头喊——
“夔捕头,城东发现一具焦尸,县太爷差人来问,能不能请您拨冗过来看看?”
“没听说我不干了吗?”
夔山懒洋洋地歪着头,仰脸灌了一口烈酒。他在等吉祥算帐,对玩帐本好一块儿回家,身为老婆大人的贴身保镖,保护她人身安全成了他唯一的差事。啧……约莫再办个时辰就好了,闲啊闲,一辈子没这么清闲过。
两个捕快被他一口拒绝,站在店门口你看我啊、我看你,只会搔搔脑袋,既不敢退,又不敢进。
夔山瞧了心烦,莫名其妙瞪了瞪。“两位老弟,夔某本来就不在京城里当差,有事干么找我?”
“可是……那个……”
其中一名捕快说道:“您前些日子当赏金猎人的事儿,现下统统传开了,京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咱衙门里的,个个都很敬仰,您……您……这回发现焦尸,约莫是个二十几岁的姑娘,手掌脚掌都不见了,死得十分离奇。王捕头得了上风正在梧桐寺里养病,县太爷说想听听您的意见,叫大夥儿都先别搬动尸体,要等您帮忙勘验呐!”
“你们是当差的,有这种事,理当自己看着办——”夔山嗤了一声,正要打发他们,孰料吉祥忽然抬头道——
“你还是去一趟吧!”
“嘎?”夔山低头看了看吉祥。他没听错吧?吉祥刚叫他去哪儿?他有没有听错?是叫他去货仓搬货吗?
她微微浅笑,柔声道:“总不能为了我害怕,就教你绑手绑脚的,什么事都不许做啊!”
“这个嘛……”他搔了搔头,浓眉聚拢。
吉祥轻轻推着他肩头,殷殷催促,“再怎么说,总是人命交天啊!”
“那……好吧,我去去就回。”夔山这才打直了腰杆,收起酒壶,三两步跨出店门槛,冲着呆傻的捕役直喊,“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於是,一行人风卷残云,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富春皱眉从铺子走出来,负手站在店门口。
唷唷唷——方才不是直嚷着命案关他屁事,他多不想去,又多懒得管吗?
怎么前脚才跨出去,就好似猛虎出闸,一瞬间就跑得连影儿也不剩啦?啧啧啧,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真的没关系吗?”柳富春不安地回头问。
吉祥摇摇头,秀脸挂着一抹浅浅笑意,继续整理手边的帐本。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夔山没回来,她就自行返回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