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谢谢你。”
“浴帘脚都装有铅线,可托装修公司代买。”
“我知道了,怎么没想到。”
冯国臻握住她的手,“太聪明了,也许就疑心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因此走了冤枉路。”
志高气结,“总不甘心不讽刺我一两句。”
“我这次来,是为姐姐、姐夫选焙一幢公寓,暂时住在表妹家中。”
“你家亲戚,都是殷商。”
“表妹清丽乖巧,可是,十分单纯天真。”
“大家闺秀,一定如此。”
“志高,我喜欢的人是你。”
志高微笑,“何德何能,蒙你错爱。”
“明天他们家请吃自助餐,你可要来?”
志高摇头,“我怕人多。”
“我也怕,希望你壮胆。”
“下次住酒店,可避免偿还这种人情债。”
“多谢忠告。”
第二天,她还是出席了。
没想到他表妹家那样富裕:独立洋房、游泳池、网球场,人也活泼,见了志高叫声姐姐,热诚招呼。
志高轻轻说:“还在读书吧。”
“不,她大学毕业后在父亲公司任董事总经理。”
“如何服众?”
“也许,众人怎样想,根本不是问题。”
志高也笑了。
她什么都吃不下,净饮香槟。
志高打算坐一会就走,顺路买材料替早生儿做棉被。
她放下酒杯,向主人告辞。
冯国臻说:“我送你。”
可是他表妹把手伸进他臂弯,笑鸏说:“叫司机送邓姐姐出去不就行了。”
志高大方地答:“我有车。”
头也不回地走向停车场。
谤本不应该来的,最近老是抉择错误,是精神恍惚的缘故吧。
可是,志高又有预感,这次到这间华厦来,另有原因。
丙然,还没有走到大门口,已经听见有人叫她:“邓小姐。”
志高抬起头,看到方太太,呵,原来如此。
“你是碧君的朋友?”
志高微笑,“我认识冯国臻。”
“真是稀客,快来这边。”
原来在地下室,有好几张大桌子,几位中年太太正在生产小棉被,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真是好消遣。
“外国杂志知道了这件事,专程来访问我们呢!邓小姐,我们会把服务延伸到儿童癌症病房。”
志高把铅线设计主意提出来。
方太太立刻吩咐佣人把浴帘拆开,她们即席试做几张,效果十分理想。
“呵,真好脑筋。”
志高笑吟吟,“试试用豆,也许更好。”
“我们还打算用针织,并且,事先打听病童喜欢什么颜色。”
志高由衷说:“孩子们一定十分感激。”
“呵,邓小姐,我们还会什么?既不想到舞会去疯,打牌又打不了那么多,幸亏想到这个主意,不然早就闷死了。”
有一位太太坐近志高:“邓小姐,有事请教。”
“叫我志高得了。”
“怎么样维持你这样纤瘦?我出尽法宝,仍然重到百五磅,真懊恼。”
志高笑笑,“我病饼一场。”
那位太太不敢再问。
方太太怪关心,“志高,是什么病?”
志高答:“现在没事了。”
这时,佣人捧着饮料及点心下来,话题一下子扯开,太太们小息,志高告辞。
地库旁边还有房间,志高猜想是电影放映室,好大一间屋子,室内足有一万平方尺,室外又有万多尺,像堡垒一般,足不出户也可消磨日子。
方太太说:“我带你参观。”
她推开房门,原来是一间健身室,运动器材应有尽有,一个赤果上身的年轻人倒勾在一座架子上,做拗腰运动。
看见方太太,他叫一声“妈”。
志高一呆,他像煞一个人,她吓一跳,本能地别过头去。
“叫邓姐姐。志高,这是小儿沃林,是碧君的孪生兄弟。”
那年轻人倒望着志高微笑,一时没有下来的意思。
志高转身走出健身室。
方太太感喟,“屋子大而无当,叫你生闷。”
“方太太,你真谦虚。”
“我自己头一个觉得屋大阴森。”
“不,府上阳光充沛,人多热闹,旺丁旺才。”
她说了再见。
志高走到停车场,冯国臻迎上来,“咦,原来你在这里,我到处找你,见你车子又还在,猜想你未走。”
方碧君追上来。
志高说:“表妹找你呢。”
忽然觉得好笑到极点,仰起头,对着蓝天白云,哈哈大笑,病后,精神的确有点异常。
她一边笑一边上车去,迅速把车子驶走。
在蜒回的弯路上,不久志高就发现有辆白色跑车钉着她,她开的是高身吉普车,一点也不害怕,女性个子小,最好开大车,路上才不会被歹徒欺侮。
这种小跑车贴得愈近愈吃亏,她一踩煞掣,它来不及停,就铲入她的车底。
渐渐驶近市集,看到有花档,志高慢驶,停下。
摊档上有切开一半的腰子西瓜,颜色鲜艳,志高挑一块即席啃食,果汁溅到她白衬衫上也不顾,口渴极了。
边吃边挑了两盒柑橘,又蹲下看一株晚樱花。
正把花果搬上车尾箱,一眼看到那辆小跑车。
司机朝她走过来,啊!正是健身房中那个满身阳光的年轻人。
志高不出声。
他侧着头看她,“你不是碧君党其中一分子。”
这算是赞美了。
志高不出声,关上车厢。
“那边有个小小露天咖啡座,扮欧洲,可要去休息一下?”
志高看着他英俊的面孔,忽然温柔地答:“好。”
他见到有栀子花,摘下一朵,佩在志高耳畔。
因为做得非常自然,志高不以为忤。
他叫了两杯冰茶。
座位侧有紫藤架,绿叶缝中可以看到碧蓝的天空,志高忽然想起,大学暑假时在意大利南部塔斯肯尼旅行,也坐在类似的小咖啡店里休憩过,那样好的时光都会过去,志高垂头。
年轻人忽然问:“你为什么这样哀伤?”
“啊,”志高伸手模自己的面孔,轻轻回答:“因为时光飞逝,永不回头。”
“你仍然年轻。”
“因为世上良辰美景实在太少。”
“你需努力寻找。”
志高微笑。
“即使在笑,你双眼仍有愁容。”
不久之前,也有人那样说过。
志高喝完咖啡,说声谢谢。
年轻人替她开车门,看到车子后座有婴儿安全椅,奇问:“孩子呢?”他不知那只是公司设计的样办。
志高听了却一愣,垂头不语,是,婴儿呢。
她把车驶走,耳畔的栀子花落下来,本来象牙白的花朵已经变成黄色。
志高知道她仍处在情绪低谷。
车子回到家门,她把花果搬下车,一双手伸过来帮她。
“什么,又是你?”
年轻人笑,“我不受欢迎?”
“你跟着我干什么?”
“想了解你多一点。”
“你找错对象了。”
“永不说永不。”
“回家去在你姐妹的朋友中挑一个消磨时间,直至打算安顿下来,好好结婚生子。”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快乐,你太正经了。”
“讲得不错,再见。”
志高上楼去。
无论怎样,一个年轻英俊的异性跟上门来,仍然叫她高兴。
怎么可以完全不接触异性呢,当然要被他们追求,或是拒绝他们,对他们生气,或是暗慕他们,依恋、痛恨、耻笑他们,以及思念他们。
非得有一个以上的对象,生命才不致空白。
她淋了浴查阅电子邮件。
第五章
有一个奇怪的讯息:“你仍然独身,但是渴望男欢女爱,我们或可助你一臂之力,请到以下网页查询。”
志高好奇,按下号码,啊地一声。
“你独坐家中,漫无寄托,凭空疑想悲欢离合,镜花水月,假扮疑男怨女,却不能一偿所愿……”
原来是征友栏,只要付出些微代价,可以阅读寂寞之心俱乐部名单。
志高笑了。